邹怀德深深吸了口气,双拳握紧:“言之有理,那你就接招吧。”
他快步向前,双拳前后叠进轮番打向谢易,气势如决堤江海奔腾而出。但邹怀德并不靠蛮力,每一拳都虚实结合,变化万千,其中不断以腿脚突然袭击,这么快的速度下,他的招法依然流畅,可见其技艺之高完全配得上教头的名号。
谢易从容地上下格挡化解邹怀德的凌厉攻势,但他并不急于反击。他发现这个教头的本领果然不小,很多招法他从来没有见过,应该是邹怀德自己独创的拳法。谢易故意放慢节奏,让他完全施展拳脚,细心揣摩着他一招一式背后的道理。
十几个回合后,邹怀德向后跳开,长出一口气,颇为不满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还手,难道是我没资格领教你的拳脚吗?”
谢易拱手道:“教头的拳脚刚劲勇猛,其中有些变化颇为精妙,我万分佩服。只是有个疑问,教头为何不使用气息调配出拳,这样打下去,你的体力还能坚持多久?”
一句话问的邹怀德有些害臊,他之所以不打,主要是一连串的剧烈进攻让他呼吸跟不上,只能暂时停下来喘口气。
这就好比猛虎捕捉猎物,靠的是短时间的速度和力量,但如果猎物能灵巧闪避,不用多久,老虎也只能有心无力地放弃,眼睁睁看猎物逃走。
行家一伸手,邹怀德已经知道对方的技击高出自己不止一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问题:“我的上司有明确要求,教授拳脚枪棒只在战场上杀敌,讲究以命相搏,一个回合决生死。有了求生技能,将士便只求自保,谁还能奋勇杀敌,所以我精心研究了这个套路,在实战中也曾获得不小战绩……”
没等他吹嘘完,谢易懊恼地叹道:“这就难怪宋军伤亡总是大过金军。不知自保,哪能更多地杀伤敌人?看似精神可嘉,但实属误国,将士们死的实在不值。”
邹怀德听这位蒙面人的口气似乎有些感伤,不觉心中一动,看来此人必定是薛元宗所说的宋军主战派,此行也是为了偷听那两个钦犯的秘密。
他有些放心了,只要不是金人密探就好。作为大宋军人,即使明知道不是对手,但如果是敌人,他还是会殊死一搏。如果是本国朝局的内部争斗,他不愿意被牵扯其中。无论主战还是主和,背后都有不小的势力,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只要能保住官职,不背主叛国,其他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谢易看邹怀德低头不语,知道他正在猜测自己的身份,想到行踪已经暴露,想回去接着窥探已不可能,只好拱手道:“教头,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值守行府。咱们到此为止,以后有缘再相见。”
邹怀德知道自己无法取胜,但看到蒙面人要走,还是喊道:“我知道留不住你,但壮士至少留个姓名,以后还想讨教……”
话还没说完,谢易转身已飞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邹怀德现在无力气追赶,也知道即使能追上,也只不过会自取其辱,这让他颇为沮丧,但同时又暗自庆幸没有在枢密行府动手,否则被薛元宗和张俊看到自己被狼狈击败,饭碗当时就会被打碎。
邹怀德往日的自信被击得粉碎,方知天外有天。他怅然若失地呆立在原地,只能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