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黄霑,还没有胆量谋杀天命之选的我,除非,有人要他这么做。不过这个道理,我今天实在太忙,抽不出空去想。
那人想做什么?逼我身后的人出来?想看看我到底隐藏了多少身家?试探?或者真想我死?
黄霑迟疑一下,眼珠子向左。就迟疑那么一下,我心里轰的一声响,已然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清楚了。去他的让我好好爱惜自己,去他的让我跑到他抓不到我的地方去,舍得杀一个玄一,又怎舍不得杀我一个苏阳离?
我手中的梅花针下重了些,黄霑知觉还在,吃痛不少。
“我晓得。”
我晓得这三个字,算是给黄霑的答复,也算是给我自己的答复。先前我问到第一个关键问题,刺客是否还在府上的时候,黄霑迟疑了一下,因为他在想是说真话还是假话。刚才,我问他,见我便下杀手是否受君上指令,他迟疑了,他在思考是说真话还是假话。
若他杀我这事,与君上毫无关联,他应该是不假思索的眼珠向左。可黄霑迟疑了,他迟疑了,就是最好的答案。
医者仁心,施药救人。
甄富贵已醒,但还是不大能动弹,见我进来强撑身体要起来。我过去将他按下,宽慰道:“很疼吧,好好躺着别动。”
他替我挡一羽箭,我很感激。
“主子……甄富贵的命是您救回来的,您救我的时候,我意识很清醒,但身体没有半点知觉。”
“卑职不过是个羽林卫,不值得您这样做。”
“富贵,不说你替我挡一箭,两回救我性命。但凡碰着,能救我便要救,这世上的人,除开尊卑贵贱,人的命只有一条,我们活着,都是一样要经历爱与苦难,欢喜与哀恸,并无区别。若要说不同,也只是责任不同,但人命一样珍贵,没有高低贵贱。”
甄富贵没说话,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我见手上的药配的差不多,起身去看阿甲。
甄富贵问道:“黄霑先生没事了吗?”
“阿甲的伤重些,先救阿甲,黄霑已经给他施过针,暂时控制毒素不碍事。”阿甲伤的实在太重,这会儿还未醒来。
不知道甄富贵看我涂药看了多久,突然开口道:“主子,跟着你能有荣华富贵吗?”
我愣了神,笑答他:“这话你第一回救我时,在山脚我就说过,保你这一生真的富贵。”
“行,我甄富贵跟着主子一定富贵无边。”
他说的是我,不是卑职。身后鼾声起来,他醒着撑到现在,就为问我一句是否能给他富贵?
我笑着摇头,清除完阿甲身上的毒素后长舒口气,皮肉伤养着就能好。
梅花针虽然控制毒素蔓延,但我去时,黄霑已然没了意识。我细细在他脸上涂好药,伤他非我本愿,但为达到目的,总要使一些手段,手段所造成的后果有时不可控,但依然要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