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是不懂什么女子的直觉的,从小和他亲密接触过的女子,除了他已故的娘亲就只有小狐狸了。
他娘亲是传统到不能再传统的女子,每天在家勤勤恳恳的忙内忙外。他父亲负责家庭收入,母亲则负责打点家务。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身材娇小的薄弱女子,但是做起事来即麻溜又有条不紊。他父亲自然是个邋遢鬼,整天杀了猪之后身上总是有一股洗不去的油腥味,像是猪油罐子里滚出来一样,不过也算是一个职业特色。但家里可就麻烦了,桌上椅子上,所有能被他父亲挨到的地方都躲不过被涂上一层油膜,腻得人头发晕。
他母亲对这一切却司空见惯,处理起来自然也就经验老道。用山上摘得的皂角泡上温水,每天三遍,讲家中器具都擦得闪闪发光,却不是油腻而是干净。
他家内堂地面是这村子里少有人家装得起的大理石地板,是他父亲上城里请了匠人,又请了不少人力马力将一块块大理石跨越几十里山地运到此处,切割铺平打磨都是在村里空地上进行。据说付了不少钱,花了整整半年的光景才完全安好。
他父亲说这是家里的牌面,请人到家里来吃饭是少不了到内堂转转的,高处放着老祖宗的牌位,这大概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至少他父亲是这么觉得的。
在他娘亲日复一日的擦洗下,大理石愈发光滑如镜,幼时陈丰在这奔跑玩耍时,总是不注意会踩滑跌倒,一向溺爱陈丰的陈虎却从来都不责怪害得他摔屁股的娘亲。
当他娘亲每次急急忙忙跑过来把屁股摔成八瓣的陈丰扶起来时,陈虎眼睛里只有浓浓的爱意。
那时懵懵懂懂的陈丰自是什么都不懂的,只觉得父亲厉害,白手起家挣了好多好多钱,多到整天整天吃肉都花不完。村里人看他家安大理石地面时,父亲脸上的威风和洋气像极了财大气粗的大老爷。
而他娘亲只是站在一旁满脸春风的看着那个健壮的男人指挥这指挥那,像在看极美极绚烂的晚霞。
娘亲对他的话并不多,平时只有不要碰着脑袋不要摔着腿的叮咛,家中的大事小事大体上都是父亲做决定,但是父亲又极听母亲的话,虽然母亲说得少,但是只要开口了,父亲大概都是会去做的。
他眼前浮现那张消瘦的脸庞,有些心疼。
而小狐狸呢?
他想起这生命中重要的另一个女人,母亲与他相处九年,小狐狸与他相处六年。在少年刚脱离那懵懵懂懂的混沌时,就隐入深山与小狐狸在一起了。情窦初开,春芽猛长的时间里,他与那个可爱的少女朝夕相处,似乎产生了某种他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情愫。
奇妙又怪异,像是......痒。
那热烈的感觉一度在他的心头激荡,十四五岁时,他与小狐狸在新建成的竹屋里隔着一道屏障而眠,他透过屏障的缝隙看见小狐狸因夏季燥热而裸露的肩背,竟会生出想要去抱住的冲动。不过那情愫终归是不能表露出来的,青葱的时间里,秘密也是一种浪漫。
他对小狐狸更多的印象,是小狐狸的天真无邪,倔强可爱,还有初见时如瓷娃娃般的肌肤和后来恰恰长开时灵动的眉眼,那是大山深处的风景,也是他人生中的风景。不过,纵使万般,却无半句言语。
直到分别之时,才知心头之重。
一分倔强,九分不舍,这边是那三千字末尾的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