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新愣了一下,旋即神色微微一沉,道:“你其实应该清楚,当年之事,那样的结果,也并非你师父所愿,他已经尽力了,你不能怨他。”
沈牧之看了他一会,而后低头呵地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于新见他如此,沉默片刻后,微微叹息了一声,道:“正阳派那边,你愿不愿意见面都随你。不过,我的意见是,此事既然是误会,那最好还是说清楚。你和玄诚二人没必要平白地多一个敌人,我想,这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对吗?”
沈牧之转头去看了看天色,,稍一沉吟后,道:“我先去那孩子家中等着。希望他们说话算话,入夜之前,我能看到那孩子回去。”
“好。”于新没有再劝他。
沈牧之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想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于新,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
于新笑了一下,道:“你救了长缨,我帮忙也是应该的,无需言谢。”
“我还活着这件事,我想若是传了出去,对我,对你们正阳峰来说,都未必是件好事。所以,希望于长老能替我保密,一个人都不要提起,包括……”话到此处,沈牧之忽然顿了一下。他眸中深处,有微光蓦地闪动了一下,又迅速湮灭,“赵峰主和何羡。”
于新看着他,片刻后,才点了头,道:“好。我答应你。”
沈牧之闻言,朝其拱了拱手以示感谢后,转身离开了。
事情虽然已经解决,可从内城回外城的路上,沈牧之的心情并不好。于新那句‘那样的结果并非你师父所愿……”像一根针扎进了他的心里,只要一碰,就很痛。
这些年,要说他心中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正如于新所说,他其实也清楚,当年之事,师父已经尽力了,他们都尽力了。苏华的结果,是他的错导致的,而不是其他所有人的错。
可很多时候,他要想活下去,可能就是需要那么点自欺欺人,靠着怨恨那些曾经处处维护他的人才能得以喘息吧。
一路,浑浑噩噩。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过了内城门,走到了西横街与南直街的交叉口上。路过的小贩洪亮的叫卖声将他从痛苦地沉思之中拉了回来。
耳边的喧嚣逐渐苏醒,带着人间烟火味的风,逐渐将他从即将要将他沉溺的痛苦之中慢慢拉了出来。
沈牧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所有情绪之后,转身进了西横街。
此时,暮色已至。
徐家院子的门紧闭着,里面听不到任何动静。
沈牧之看了看四周无人留意,纵身越过墙头,落在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一切,显得有些乱。那三间瓦房的门都大开着,有些东西散落在屋门内外。沈牧之扫过一眼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番查看下来后,他基本确定,他白日里那一通威吓之后,那徐家寡妇大概是担心他在上门来找麻烦,所以立马就带着儿子逃走了。
既是他们自己离开,而不是被人带走,沈牧之便也不再关心。他寻了一个凳子,在院中坐了下来,看着天色,静静等着正阳派的人将徐家丫头送回来。
可是,直到天色漆黑,也始终不见人影出现。
沈牧之脸色同这天色一般,也黑了下来。
是于新骗了他吗?
沈牧之觉得不太可能。
那么,是正阳派的人骗了于新?
沈牧之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于新不是一般人,他身为大剑门正阳峰峰主手下的得力之人,在山上门派的圈子里也是颇有身份之人。
正阳派要么索性不答应放人,但既然答应了他会放人,就不太可能会出尔反尔,否则,就不仅仅只是下了于新的面子跟他结仇,而是连赵正光的面子也一并踩在了脚下。
正阳派应该不至于会这么做。
既然不是于新骗他,也不是正阳派的人骗了于新,那么此时这徐家丫头迟迟未被送回,是什么原因呢?
沈牧之大概回溯了一下整件事情后,就想到了龙一。
正阳派的人,对兰城情况不熟,若无龙一帮忙,正阳派的人甚至都不可能会将道玄道诚二人联想到他和玄诚身上。而且,挟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这种事,正阳派那几个人应该也不至于会亲自动手。
所以,人是龙一派人带走的。
那么,带走之后是直接交给了正阳派的人,还是其实一直在龙一手中呢?
沈牧之觉得后者更有可能。
那么现如今,正阳派答应放人,可人在龙一手中,若是龙一不肯呢……
沈牧之抬眸看了看天空。深邃夜空之中,竟无星辰点缀,如墨一般的漆黑,让人感觉心头压抑。
龙一,你在哪里呢?
沈牧之微微眯起了眼睛,眸底,有戾色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