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内堂之后,李贞丽轻轻叩门。阮大铖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李贞丽推门而入,阮大铖手拿白瓷盖碗,闭口养神,细细品着淡雅香茗。
李贞丽亦步亦趋地来到阮大铖的面前,对他躬身施了一礼。她笑靥生花的说道:“阮大铖,不知您唤民妇前来,所为何事?”
阮大铖一对金鱼眼睛,死死的盯着李贞丽瞧了半天。然后他重重地将茶碗往茶案上一掷,立时乱花溅玉、茶水四溢。李贞丽见他动了真气,强作欢颜的对其说道:“大人,您这是在跟谁动气啊。”
阮大铖“哼”了一声,随即张牙舞爪、颐指气使地李贞丽说道:“李贞丽,你别在这里跟我演戏。到县衙大牢去看侯方域,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李贞丽故作镇定,她心知肚明,黄林这个恶少和阮大铖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自己去探监,他岂能不向阮大铖通风报信。辩无可辩,李贞丽依旧和颜悦色地对阮大铖说道:“阮大人,您可真是明察秋毫,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阮大铖厉声喝道:“李贞丽,你以为我找你来,是听你连篇累牍的说废话吗?我且问你,李香君不嫁田大人,这事该如何解决?”
李贞丽听的是云里雾里,沉吟半晌之后,她终于壮着胆子,对阮大铖说道:“阮大人,这姻缘一事,就如同周瑜打黄盖——你情我愿。
田大人已经知难而退了,您怎么咸吃萝卜淡操心。”
一听李贞丽出言顶撞自己,阮大铖气得毛发倒竖、怪眼上翻。他伸手一把抄起桌案上茶杯,将它摔在李贞丽的脚下。然后他脱口而出:“李贞丽,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敢与本官这样说话。”
李贞丽连连哈腰,向阮大铖解释着言语唐突。阮大铖得理不饶人,他告诉李贞丽,李香君就是爬,也要爬到轿子里。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为田大人讨个说法。
阮大铖说得天花乱坠、冠冕堂皇,李贞丽明知他是挟恨报复,却是敢怒不敢言。她虚以委蛇,对阮大铖点了点头。临行之际,阮大铖再次警告她,少耍花样。如果胆敢诓骗于他,他就彻底封了媚香楼,让李贞丽一干人等,都沿街乞讨当叫花子去。这话绝非危言耸听,李贞丽退了出去。
李贞丽并未直接回到媚香楼,她担心李香君得知实情,心思会变得更加沉重焦虑。这几日她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清癯消瘦了许多。
李贞丽牵挂她的康复,打发小厮将存义请了出来。
二人择了僻静的茶肆,坐下来慢慢商谈。李贞丽虽然未提及只言片语,存义察言观色,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他询问李贞丽,是不是阮大铖又再打李香君的主意?
李贞丽点头称是,竟然存义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唯今之际也只好坦诚相告了。听了阮大铖话,存义气炸肺腑、义愤填膺,庙堂之上居然有阮大铖这种厚颜无耻的人。
李贞丽轻叹了一口气,告诉存义,阮大铖之如以横行霸道,就是身后有魏忠贤在撑腰。
存义双睛爆裂、咬碎钢牙,将茶杯捏了个粉碎。他怒骂道:“又是魏忠贤这个欺君害民的奸贼在兴风作浪。早早晚晚,我要让他受到公理正义的惩罚。”
李贞丽不知就理,她可不知道存义为何会对魏忠贤如此恨之入骨。然而她担心隔墙有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还是要谨言慎行,不要招惹无妄之灾。
二人压低了声音,李贞丽现在是六神无主,她询问存义,应该想个妥善的办法,渡过眼前的难关。存义细细思量,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要田仰态度坚决,想来阮大铖纵然专横,也是无计可施。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贞丽决定备好薄礼,亲自去找田仰。只要他不再诚心刁难李香君,那么自己就少了一个敌手。
田仰问明李贞丽的来意,将她请入客厅,命家仆奉上茶点慢慢叙谈。
李贞丽词风豪迈,为人仗义,给田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倾心相谈之下,田仰竟然对李贞丽颇有好感。李贞丽亦很仰慕田仰的文采学识。
二人你有情,我有意。虽无月老牵线,但是天地为媒,青山为证,后来结成了连理。
阮大铖见田仰移情别恋,自己的计划又落了空。恼恨之余,又思谋毒计陷害侯方域和李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