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七分揶揄不假,却也有三分刮目相待是真。冯镗笑笑,假作没有听懂他话里面的揶揄之意。他说:“俗不俗,看人,也看别的。”
“哦?”宋康春听他的话,便只觉得眼皮一跳,“此话何解?”
冯镗说:“宋大人可知,这茶,是草民何处所得?”
宋康春道:“自然不知。”
冯镗手里把玩着重新系好的茶叶包,解释说:“是会稽知县伍端平伍大人,他送给草民的。”
宋康春脸色一沉,终于意识到不对。
冯镗自顾自的说:“您又知道,这茶,值多少价钱吗?”
宋康春冷着脸,没有说话。
冯镗不以为意,把茶叶包推到宋康春的手边,依旧是自问自答的说:“听说,这一小包茶,值一张人皮……”
宋康春被火烫了一般,猛然从位子上窜起来。
冯镗扭头看着他说:“这一杯茶,大概值杖刑七十。无论是喝一口,还是喝一杯,都是杖刑……七十!”
宋康春看向冯镗的目光满满都是惊怒之色,手指着冯镗,半晌,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过了不知多少时间,门帘一挑,伍端平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几不可查的冲冯镗浅笑了一下,他转头拉着宋康春坐下来。
伍端平把宋康春按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一边坐下来,一边说:“宋大人!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下官做东,本不该延误,劳大人久等了。伙计!赶快上菜!”他扬声吩咐了这么一句,随后问道:“对了,两位刚刚说什么呢?”
宋康春没有说话。
冯镗解释说:“跟宋大人开个玩笑而已!许是草民不会说话,又得罪了宋大人了。”
伍端平刻意露出责怪的神色,对冯镗说:“你啊!早知道,就不该让你跟来!若不是府尊大人让我安排你在会稽玩儿玩儿,你以为本官有这个闲工夫哄你玩儿吗?没个轻重的!宋大人是京中来的御史,极为方正的人,你怎么也能跟他开起玩笑?还不快赔礼?”
冯镗从善如流,站起身来,端起那杯盖碗茶,双手朝着宋康春递过去,“宋大人,是草民不会说话,您是大人物,大人有大量嘛,别跟草民一般见识?”
伍端平从旁打圆场,“是啊,宋大人!不就是个玩笑嘛,您就算不看下官,也看府尊大人的面子,别跟他计较了。”
宋康春终究不能拂了伍端平的面子,极为别扭的把那盏茶接到手中,却到底气不过,用力将茶盏蹲在桌上。
冯镗低声嘀咕,“这茶盏也值七八十杖的。”
“闭嘴!”伍端平抢在宋康春发作之前喝止了冯镗,对他打个眼色,示意他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