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凡来到凡渡身后,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爸……”
凡渡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麦种……”谢小凡红着眼看向他,“是怎么回事?和柏若寒没有关系对不对?”
凡渡的表情消失了,“我没法告诉你细节,儿子,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但是偷麦种的肯定不是柏若寒。”谢小凡吸了吸自己的鼻子,说出自己的猜测,“他或许只是参与了其中一个小环节,又碰巧接触到了麦种,出于某种原因他将麦种留下来一部分,种在了自己的小园子里。”
凡渡看着他的眼神很深,“儿子,你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一个坏人。”
“我……”谢小凡咬了咬自己的牙关,“他对我很好……”
“有的时候好不好不是判断一个人善恶的标准。”凡渡和他对视着,“儿子,你无法否认的是,柏若寒这个人并不是简单的学生,他的社会背景非常复杂,接触的人也都鱼龙混杂。”
“可他是学神,是第一!”谢小凡想要争辩什么,“他……”
“那只能说明他很聪明。”凡渡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重新戴上,“而我很遗憾他的聪明没有用在正确的地方。”
谢小凡瞬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说不出更多来了。
凡渡只告诉了他这个,“警方暂时没能抓到他。”
谢小凡在听到凡渡说柏若寒没有被抓到时,心里竟然还有一丝庆幸。
他从此养成了听晚间新闻的习惯,凡渡看新闻,他就在一旁做作业,顺便竖起耳朵听一听最新消息。
只要没有被抓住就好。
时间推进到九月份,梧桐树在刺目的阳光下闪烁着斑斑点点的光泽,有海风的照拂,海城还不算酷暑难耐,谢小凡十八岁的生日要到了。
这一天早上,他照常收拾好了书包,逗了逗尚且不会变身的凡小故,看向了喂凡小故吃饭的谢故,“爸,今晚我不回来了。同学约我一起出去玩。”
“啊,好。”谢故应了,“过生日,好好玩。”
顿了顿,他转身去拿了一个小小的礼盒过来,递给了谢小凡,“给,爸爸们送你的生日礼物。”
这个“们”字,就代表着是凡渡和谢故一起挑选的,谢小凡看了一眼正在喝咖啡的凡渡,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爸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这礼盒也就一个巴掌大,方方正正,谢小凡自己猜测了一下,大概里面是一条奢侈品手链或者是一张银行卡。
“谢谢爸爸。”谢小凡随手装在了兜里,背上包出门,“我上学去了。”
他一出门,自行车骑走了随手扔在了路边,打车来到了汽车站,买了一张不记名的车票,坐上去戴着耳机靠在窗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一个月前,他给柏若寒发去了一条短信:
谢小凡:“能陪我……过十八岁生日么?”
在两天前,他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没有任何寒暄,只有一张照片,照的是一家烧烤店的牌匾,叫强子烧烤。
同名的烧烤店实在是太多了,谢小凡上网查了好久,比对着照片中的细节,最终锁定了这家烧烤店位于邻省的一个破旧小县城。
小县城靠着给来往火车提供食宿维持经济来源,来来往往最多的就是天南海北的司机。
忍受了一路颠簸,差点没吐死的谢小凡,捏着那张打印好的照片,怀揣着莫名的勇气,终于找到了那家——强子烧烤。
谢小凡问老板认不认识柏若寒,忙碌的老板摆摆手,让他去别的地方找人。
谢小凡就点了几十块钱的烧烤一直坐到了天黑,冷硬下去的烤物让人没有半点吃下去的欲望,天黑了,老板收摊回家,要赶他走,谢小凡硬给对方塞了二百块钱,说自己等人,很重要的人。
老板拿了钱,也就随他去,自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
谢小凡坐在冷板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男女,依稀间想起了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
这段回忆已经很少出现在他脑海中,几乎要被遗忘掉——
尚还是猫仔,变身都不会的它,颤颤巍巍行走在雨夜里,一身皮毛被雨水打湿,冰冷刺骨,蜷缩在脏污的角落里,就算喉咙都叫哑也不曾有一个人驻足在它面前。
那时候尚还年幼的它是多么希望有一双手可以将它抱走……
天边轰隆一声雷响,一场大雨不期落下,一开始还是雨丝,后来发展到豆大的雨点,一颗颗砸的人皮肉发出闷响。
谢小凡狼狈不堪地坐在屋檐下,大半的身体都被雨水打湿,眼睫不断滴水,看着漆黑雨幕,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阴影几乎是一瞬间就漫上了他的后脑——
天边又是一声巨雷,谢小凡的身体猛地一缩,
凄厉的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夜色,一道高挑的身影向他走近,谢小凡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抖掉睫毛上的雨水才看清,那确确实实是柏若寒。
“谢小凡……”柏若寒站在暴雨之中,用一双翡翠色的眼眸看着他,“你傻到不懂得躲雨么?”
“我怕……”谢小凡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平生第一次离家出走,就靠着一张照片来到这么偏远的县城,几乎是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气,“我怕我走了你找不到我……”
他朝柏若寒伸出手,就仿佛是一只流浪的猫仔,几乎是祈求着,“求你了,把我抱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