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依照我们的惯有思维,都是物证优先,很显然在方明的这个案件里我们找到了一些但却并不非常有力的证据证明了方明死于谋杀,而这个推断有一部分是基于他当晚报警的描述,可是现在这个描述已经被推翻了,如果那一晚,并没有人进入过他的房间,或者他说的那个在他家里的人,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呢?”
我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已经从脚底慢慢地窜了起来,张子昂说:“如果方明是自杀,那么看似自杀的走林海却是他杀,而凶手用这样的手法是在掩饰什么,很显然他将我们的注意力聚集在无关的案件上,从而掩盖真正的他想杀的人。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一点我又有些想不通了。”
我问:“是什么?”
张子昂说:“凶手却又将这些有关无关的案件,都用一种很巧妙的手法给联系了起来,那么这些联系究竟是凶手本身就无法切割,还是说是他故意要这样做的,如果是他故意这样做的,那么这个案件的性质,似乎又不是我们想的这样了。”
我深吸一口气,这一连串案件的复杂程度,就好比每一条路都会有几个岔路,而岔路上又有好多岔路一样,随着这样的岔路越来越多,就越发变成一个如同迷宫一般的场景来,更重要的是,这不是简单的空间迷宫,而是思维迷宫,因为一旦你深入了这个迷宫当中,想要再走出来理清其他线索,就很难了。
我说:“那么就像你说的,我们目前最重要的,是需要确定方明的死因。那么现在有一条思路基本上是可行的,就是这双鞋表明那晚上方明是来过我家的,无论他有没有调换我和他的鞋,那么他是来过我家的,而我家现在发现的这几样东西——花瓶里的优盘、客房衣柜里的鞋、还有健身粉罐子里的钥匙,哪一件是他留下来的,又或者,都不是,他留了别的什么东西!”
张子昂问我:“那么你为什么确定他留了东西给你?”
我说:“如果基于方明是自杀的假设,他的死亡时间是做不了假的,也就是说是我和师傅离开之后的一个小时半左右他死亡,我和他家的距离最快需要半个小时,他死亡后尸体在他的小区附近被发现,那么他的死亡基本上就不可能是在他家里,而是在外面的什么地方,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他家里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么我们是如何推理方明的死亡的呢?我们是根据他的出警时候的说辞,建立起了他被谋杀的可能,之后又出现了李浩宗的事,于是我们认为这两个案件雷同,经过类比推导出凶手在方明熟睡之后将乌头碱滴入他的口鼻导致他摄入过量乌头碱致死。这些都没有有力的证据,却非常合理,可以说李浩宗这个案件的出现,就是用来迷惑我们,加深我们对方明死亡的错误思考,从而引我们进入思维迷宫。现在我们的出发点是截然不同的自杀,那么方明就不是死在家中,那么问题就来了,第一,他家不是第一死亡现场,为什么会有死亡的一些痕迹残留?第二,如果他是死在外面的,那么死亡地点是在哪里,又是谁把他的尸体运送到了他住的小区附近,抛尸垃圾桶里?”
张子昂看着我却不说话,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见他没什么反应,就问他:“是不是我哪里推断错了?”
张子昂说:“何阳,你确定你是第一次接触刑事案件吗?”
我说:“是的,绝对是第一次接触。”
张子昂面色凝重地说:“何阳,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你一个完全没有经过刑事案件经验的普通警员,在第一次经历案件就有这样的推断能力和逻辑思维,不排除你本身逻辑能力很强,可是要在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当中厘清思路,找到关键点,非常困难。与其说你是思路清晰,不如说……”
我感觉到张子昂的话开始隐隐不对劲,我问:“不如说什么?”
张子昂却换了一个方式和我说:“在案件中我们经常会和一些目击者和证人打交道,即便是那些亲眼看到了案件第一现场的人在描述的过程中,都会有偏差,那是因为人在极度的恐惧状态下瞳孔会放大,导致大脑处于空白状态,而当事后再回想这段的时候,记忆基本上是空的,就造成了很多目击者或者证人在描述这段记忆的时候,是有偏差甚至是有错误的。可是刚刚我听你的说辞,你不像目击者,也不像证人,你的说辞,更像是凶手!”
我看着张子昂锋利而且寒冷的眼神,只感到脊背一股凉气直扑脑门,我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为自己不是凶手辩解,还是要说一些其他的话。
张子昂说:“这很危险何阳,我现在觉得,在这个案件中,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