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响雷落下,施阆瞧着缓和的气氛又凝固了起来,他看了看天色,便对季明昭说:“瞧着要落雨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和东方老弟打算去方府,季兄可要一起?”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下回再去叨扰方老爷罢。”季明昭婉拒道。
“好,那咱们后会有期。”四人互相行了礼便分道而行。
方府。施阆和东方翊相继踏进了门槛。
方府管家喜出望外跑进去通报:“老爷,东方公子和施公子来了!”
“快快快,快请进来。”
“拜见方世伯。”“拜见方伯父。”两人同时俯首作揖道。
“哈哈哈,好好好,都好。”方浔高兴得快语无伦次,“我前几日才收到你们父亲传过来的书信,正念着你们呢,这就来了,快叫人上茶,再吩咐膳房做些点心上来。”他吩咐着管家。
“不,不用了方世伯,我们在松鹤楼吃过了。”东方翊急忙摆手。
“松鹤楼?你们去松鹤楼了?”方浔疑惑道。
施阆生怕方浔多想,急忙圆道:“是我听闻方伯父的松鹤楼内的姑苏卤鸭乃江南一绝,一时垂涎,就急不可耐先去品尝了下,倒一时忘了来拜见。”
“哈哈,不打紧的,你们若喜欢,我每日命人做几道菜从松鹤楼送过来,你们就在这多待些时日。”方家世代从商,方浔虽说每日酒池肉林,可却不像普通商贾人士一样脑满肥肠,举手投足间也尽显儒雅。
“父亲。是施阆哥哥来了么?”这时一名少女轻跑进来。她明眸皓齿,皎若秋月,模样虽谈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难得的美人。浅绿色的长裙,袖口用银丝勾出了几朵牡丹,艳而不俗,头发松松的绾了一个半髻,斜插着一只和田玉雕的芙蓉花钗。胸前是淡黄色锦缎裹胸,薄唇用樱色唇脂点缀,倒略显俏皮,在灯影摇晃下更显楚楚动人。
东方翊望着她,只觉美人如斯,不由心生悸动。
“过来,这是你东方世伯家的公子,你们幼时还是玩伴呢。”方浔向女儿介绍着。
方珩顿时没了适才的活泼,微微福身向东方翊行了个礼。她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是从小与她定亲的男子,不过对他的印象也止步于孩童时期,想到这,不由得心中一紧,她还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东方翊也回了个礼,时隔多年后再见面,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施阆见气氛微妙,便开口道:“我们的方小姐真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上回见你,还饮啖兼人,怎么现在却堪比飞燕了。”
“上次见施阆哥哥就怪会打趣人,几年不见,功夫有没有长进不知道,嘴上功夫倒是精进不少。”方珩虽然反驳着,可是脸却不自觉得红了起来。
“珩儿,不许无礼。”方浔见状急忙出来制止。方珩从小养尊处优,虽然脾气刁钻,但平常也算得上知书达礼,可一见到施阆,两个人就如水火不容般,非得争个你高我低才肯罢休。方浔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却也不说破,毕竟方家和东方家有姻亲,即便日后为了爱女可以出尔反尔,但是琼楼和南宫家也有姻亲,自己家与南宫家也有些许利益往来,施阆终究不是上乘人选。
东方翊看着眼前这一幕,胸口有种道不明的情绪,便不想久留,说道:“方世伯,这段时间赶路赶得急,现下有些累了。”方浔看出了他的窘态,也没有多说,吩咐了下人带他到早已备好的厢房。
东方翊在厢房放好了行李准备睡下,突然看见了临走时父亲叮嘱他交给方浔的信。本想明日再送去,但是想到父亲严肃地叮嘱他亲自送到方浔手上,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且施阆也在府上,虽然他们二人一同长大,情谊深厚,东方家和琼楼生意上也有不少来往,但琼楼楼主施中谷却是老谋深算,表里不一之人,武林中更有很多事情都是他暗箱操作,这一切也是东方翊从父亲口中无意得知的。想到这些,决定起身去方浔的房间。
“叩叩叩”,“方世伯,睡下了么?”
“东方贤侄?进来罢。”
“晚辈深夜前来,不知可扰世伯清梦?”
“无妨,我暂未睡下,不知贤侄前来,是有何要事么?”
“父亲交予我一封信,说要我亲自送到世伯手上。”
方浔拿过信,越往下读眉头越紧,看完之后迟迟没有合上,眉头仍然深锁。随后,走到书案旁,取下了雁足灯罩,将其付之一炬。
“世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东方翊疑惑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提起了你和珩儿的婚事,还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方浔若无其事地说道。
显然不是。东方翊心想,瞧他骤然严肃的模样定不是婚约这般易事,可方浔没有说,便是不想告知他,既然如此,也不好再问。
“那世伯若无其他事,我便回去睡了。”说罢就要往门口走去。
“贤侄。”方浔叫住了他。
东方翊回身疑惑地看着他。
“既然你这次来了,就多待些时日,正好和我多说说话,顺便也陪陪珩儿,她母亲离世早,没有其他手足,我陪她的时间也不多,她终归也是要嫁与你的,你们好好相处,我也早些放下心来。”方浔直截了当地说道。
东方翊被方浔这么一说,更是笃定信上所言是十分要紧的事情,他不敢多问,只能强扯出个微笑,“是,世伯。”
回到厢房的东方翊,虽然舟车劳顿,却一夜未眠。同样,另一端辗转未眠的方珩也心事重重。十年前方家与东方家结下媒妁之约,东方家承诺待独子成人便迎娶方家之女,那时候方家之女也年芳十八,正是适婚年龄。可今日前来,父亲和东方翊都没有提起迎娶之事,也许父亲暂不想让她出嫁,又或者东方家有变故,想着想着,方珩定了定神,没半晌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