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龙轻轻一笑,没有说什么,转身隐没入那片影绰的树林。我瘫坐在地,开始沉重地呼吸。廉颇回来时还挂着几层的冰晶,那股寒意逐渐吞噬了我。我蜷缩起来,肢体末端变得极为僵硬,仿佛所有的关节都已凝固。这时我多么希望身边就有一簇火,最好是曾经的冬天里,炉膛的火焰。那段岁月里我也是蜷缩着自己,注视着那跃动的精灵,保持着最温暖最温柔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体回暖,意识也清醒了些。廉颇告诉我,我又一次陷入了恍惚不确的状态,期间我的手机响了很多次,我则对此一无所知。
“我不明白,廉颇。”我坐正了,一面拾起手机来,“我有的时候,就会突然地想起很多不相干的事情,并且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未接来电六条,都是郭老师的,响铃27秒、16秒、9秒、6秒、3秒、1秒。从时间上就看出他的耐性失去的极快。我拨了回去,但一直没有办法接通。我尝试给范老师打电话,依旧是忙音。我想他们可能正在出任务,这时候最好不要添乱。
我爬起来,颤颤巍巍地立住,一下一下掸去衣上的土。四下黑透了,山脚下也已经流走了喧嚣,子龙带来的寒意虽是褪去,我却忽而冷。廉颇说我对抗阴寒耗费了大量阳气,亟待补充,否则将断掉阳脉,寸步难行。而此刻夜逐渐深了,我到哪里去补充阳气?
“人汲取阳气,一者高天赤阳所赐,二者米谷黍类所养。人之阳脉,乃其立天地之凭依。万物失阳脉而存者,唯武魂也。”廉颇说,“天阳养人最甚,而入夜天阳不可得。”
“只能等到明天日出了。”
“不可!主上,一旦阳脉断裂,自身无法储存循环阳气,便不能在日下行走,几如鬼物!”
“我觉得还好。”我说着就踏上石阶,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蹭去,谁知片刻功夫腿脚就罢了工,突然地瘫软如泥,令我整个的人失去平衡,沿着石阶滚了起来。
“主上莫忧,武魂在府中时,会微弱增益魂主的躯体。虽无大用,对付山石足矣。”
跌宕翻滚之中我哪里顾得上回话,不过当真觉得并没有多痛,周身上下也没有流血。然而越往下走灌木杂草细碎的石子便越多,我不得不闭上眼睛盲滚。又不知滚了多远,只听得“哐当”一声,我便背什么坚硬的东西拦腰撞停了。我闭着眼问:“廉颇,到站了没有?”话音刚落,腰间贴着的那坚硬的东西移动了,随后有一只手样的东西捏住了我的脚踝,哗啦一下将我捉了起来。
“廉颇。”我呼唤着睁开了眼睛,但见捉住我的竟是一人。这人物虎背熊腰,通体赤红,高比廉颇赵云,两只眼睛硕大无朋,死死地瞪着我。我不敢接受那锥钉般的目光,眼光向下避让,正瞥见他腰间两支短戟,微微泛着绯红幽光。
“廉颇。”我叫出了声音。
廉颇还是没有应答,他的气息进一步变淡、变弱、变得无法捕捉,反倒是捉住我的一将开了口:“末将典韦。”随后他用那锥子般的目光一寸一寸地钉过我,最终锁在了我的额头处。
“你体内住着的武魂,就是赵家廉颇?”
似乎我是否多嘴叫出廉颇的名字对他自己查探到这一事实并无影响,相反,他对廉颇这一名号十分敬重,当即将我放下摆正,然后冲着我的额头抱拳道:“典韦冒犯。”
廉颇当然没法出来回礼,我慌慌张张也抱拳说久仰典将军大名,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嗯。
“郭迁?哈哈,真是你。”
正当我局促难堪之时,典韦的身后钻出一个娇小的影子。
“你是?”我完全懵了。
“我是?”她走上前来,一把拉过典韦的红戟凑到脸跟前。我借着那微弱的红光看清了她的脸,或者说是认出了那对眼睛。
“林……婕……”
“嗯哼?”
“你现在变化很大啊,头发留得好长,也化了妆,虽然不浓,但是……你长大了。”我的语言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