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初风掀起一角,春风拂上柔嫩的脸颊,这名婢女微微眯眼望向队伍的前方,脸色并不如何好看。
若天山书院的弟子都如同那少年,那又有什么意义。
最前方那辆相对简陋的马车辕上坐着那名叫落凡的少年军卒,看他不停摇晃点头的模样,竟好像快要睡着了,做为一个向导本应该替整支队伍引领方向,结果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瞌睡,无论怎么看都谈不上称职。
让她表情冷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而因为她看到的画面中的一个细节。
落凡在车辕上打瞌睡,看上去随时可能从疾速奔驰的马车上掉落,而且嘴中还不停留着哈哒子。想着未来这些天要与之相处,更有甚之,这就是一同去往天山书院的同学,她不由得更加厌恶起来。
就在这时,车队碾过一条极浅的草溪,落凡被震的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天色,好现这一觉恰好睡到黄昏,于是便举起手来,示意队伍停下来准备扎营。
睡醒了便扎营,似乎显得有些不负责任和胡闹,但队伍里没有任何人对他的安排提出异议。
离开渭城己有数日,一路上少年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在事后都被证明是正确的,无论是从路径选择,营地先址,安全防卫,用水进食,便于逃遁各个角度上来看,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更令人赞叹的是车队行路的速度还挺快。
贵人的随从里有不少是从军中挑选的精锐战士,本有些瞧不起渭城边军,但现在对那个少年军卒做向导的本事只剩下了佩服。
在溪畔,人们沉默地挖土砌灶拾柴烧水,婢女走下那辆被重点保护的名贵马车,看着不远处像效游般惬意躺在草地上揉肚子准备吃涮肉的落凡,眉梢皱得愈发厉害。
旁边有名孔武有力的护卫站了起来,看了她一眼,她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跟随,沿着溪畔穿过炊烟走了过去。
她承认这个叫落凡的少年确实很有些能耐,比起都城里那些自以为俊杰的少年贵介强很多,如果他真是一个都城的贵公子,那么这般作态或者还能让她生出几分欣赏之意,然而他终究只是个底层的粗鄙少年,却如此贵族作派,令他极为不喜。
落凡这时候从草甸上爬了起来,掸掉身上的草屑,抹掉棉衫外的绿色草汁,微笑着拱手行了一礼。
婢女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不用向我套近乎。像你这种人表面上看着犹有稚气,待人温和可喜,实际上骨子里却是充满了陈腐老朽之感,令人厌恶,我过来只是想问下,此去天山还有多远?”
没有情绪的音调,微微仰起的下颌,并没有刻意拉开距离的感觉,但却天然流露出一份居高临下的贵气,做为一名侍奉大秦公主殿下的贴身婢女,即便对帝国大部分官员都可以颐指气使,更何况是落凡这样的小角色。
落凡笑着摇摇头,转身向溪畔的土灶走去。
他没有侍女,贵人有无数仆人,贵人们都有其他人服侍,他却只好自己动手烧柴煮水做饭。
可能是边塞风沙太大让脸皮变得很厚的缘故,他的笑意中看不到任何尴尬的意味。
这家伙居然走了,不道在问他话吗?婢女生气的跺了跺脚,看上去有些娇憨
……
……
落日将沉之时,落凡己经吃完吃食,这些事情他己做得不能再熟。
站在溪畔,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补了很多疤的账蓬,落在远处的天空之上,又落在一方手帕上。
回忆起那名婢女掏出的那方金边手帕,他知道自己猜测果然是对的,只是不知道自己就算猜到了又能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