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南星眯眼仔细打量王璞。
作为一个官场老油子,他多的是勾心斗角,哪里会像白日表现的那么惊慌失措。
地位到了他这一步的人,想死都得通报皇帝,才能处死。
“不!我没认为这不对。”王璞沉默了一会,捡拾了些干柴扔到了火堆里,烤着火,说道:“我只是讨厌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人,当婊子没什么错的,或是生计、或是被迫。但一个秩序井然的社会,必须鄙视她们,因为只有这样,道德才能树立起来。
而且......我只是说我讨厌这么做,但不代表我不会这么做。
若我是老师,在高兴邦手底下,恐怕要不了半日,就会投降,所以没什么好鄙视的。
蝼蚁尚且偷生,些许小节而已,皇帝换谁孝敬不是孝敬。”
“所以你认为老夫是一个婊子?”戴南星现在倒也不气了,反而微笑的看着王璞,“老夫三十年前,和你一样,可在官场打磨久了,就算不喜也会给自己披上一道光鲜的皮。
不错,老夫确实是怕了,怕死!
当高兴邦的刀架在老夫的脖子上时,老夫快吓死了,但老夫知道我不能投降。
我饿了三天三夜,眼前恍惚,颤巍巍倒在高兴邦面前。
高兴邦救了我,我这才能投在他手底下,因为高兴邦会认为我是个忠臣,宁死不食周粟。否则一个老得快入土的臣子,对他又有什么益处?
这是老夫作为老师给你上的第一堂课,有时候哪怕明想着这么做,也需得先退一步。”
“以退为进?”
“不错!”
“你承认我是你弟子了,不怕我有辱你的名声?”
“老夫在赤峡川的时候就说过,若你随便找个理由老夫都能接受,可你非要说在苍南书院听过讲,老夫已经十四年没去苍南书院,哪里会有你这弟子,这理由骗鬼呢?
记着了,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你是庆元二年甘州司南府学童,老夫恰好三年前在那里隐居。”
今年是庆元五年。
“名字,籍贯什么的,一查就明白了。”
戴南星忍不住拍了一下王璞肩膀,叱道:“蠢蛋,你自己都说进了玉京,老夫的那些个学生会让你是我弟子的,区区籍贯对于他们来说算什么事!”
“为什么老师又同意了?”王璞皱眉道。
“老夫还想活,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但就是怕铡刀。死!人之常情,你不会笑老夫吧。”戴南星深深感慨道。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只有相信王璞了。
当然也有句话他没说,他看到王璞和他是同样的人。
只不过……
戴南星不知道的是,王璞追求的是仙道,而不是官,更不是什么侠客。
仙,意味着超脱……
“给!饼子。”王璞脸上露出笑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戴南星,“现在我是弟子,你是老师,弟子孝敬老师是应该的。”
戴南星捋须露出笑容,“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也。”
说着他跪坐在地上,一丝不苟的细细咬着麦饼。
暖风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