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少年心生疑惑,黄胄明明已经说完所求之事,又哪里来的其他正事。
黄胄双眼微眯,连忙举杯笑道:“先生神机妙算,黄胄佩服,先敬先生一杯。”
无双也不饮酒,只是笑的不怀好意,“开口便是逆贼,却又为赤方国求情,你倒是有趣。”
黄胄沉声道:“先生莫怪,为赤方国求情并非为王上求情,是黄胄不忍万千将士护佑的黎民百姓承受莫名怒火,才因此将王上拙册和盘托出,当然是逆贼无疑。”
“你与他平起平坐,一句牢骚话,算不上逆贼,大将军该多说说自己所图。”
黄胄低头大笑,“什么都瞒不过先生,但我若说我今日无所图,先生可信?”
钟无魅眸中精光一闪而过,这黄胄果真是个老狐狸,一句话藏上今日二字,意味全然不同。
无双对黄胄的小心思自是一清二楚,却也不好撕破脸皮,扫地出门,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要少惹事端,若非如此,依着自己性子,胆敢堂而皇之耍这些小聪明,一巴掌拍死了事。
“那大将军是日后有所图谋喽。”无双慵懒伸腰,针锋相对,言辞冷漠。
黄胄也不反驳,神色悠闲,缓缓饮酒,“在下今日前来,除了替我赤方国求情,主要还是想见见苏兄弟,看看让家里那位王上如此煞费苦心的少年是何等英姿,也是看看在各大仙宗眼皮子底下当了漏网之鱼的苏兄弟,到底天资如何,要知道,自古漏网之鱼,若非渔网有缺,那便是蛟非鱼,成龙在望。”
无双双眼微眯,略有惊讶,此人倒是聪慧,比那位未曾谋面的赤方国皇帝想的更透彻,心思也更深沉了些。
“将军已然是个扶龙之臣,怎么还想另起炉灶,再走一遍扶龙之路?”无双对黄胄到底作何打算不甚上心,但对黄胄如此的推心置腹,言无不尽倒有几分好奇。
黄胄笑道:“正因为走过了一遍扶龙之路,才知道难免看走眼,护着一条虫子多年,所以不得不再重新想想日后何去何从。这不就来了此处,遇见各位仙人,看有无一二同道中人,日后好一起为苍生做点微末之事。”
无双大笑道:“将军此话,有谋逆之嫌,今日对我等说这些,可是颇为不义,拖我等下水啊,这罪名,小道担不起。”
黄胄起身,弯腰给无双斟酒笑道:“先生说笑了不是,今日此间言语,若天下有旁人知晓,黄胄以死谢罪。不瞒先生,这天下局势我自诩看得清几分,如此大势之下,该有人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壮举,若只是一个赤方国,那便是囊取物,无甚难处,但是我等不能只扫自家门前雪不是,四海七洲,亿万苍生,在这大乱之下该如何自处?黄胄不才,想借着这个机会试上一试,看看能否还天下太平。”
男子言语,对几位少年而言,震耳发聩,惊心动魄,此人胆气,图谋,未免太大。
无双笑道:“你要一统天下,自立为王?”
黄胄徒然举杯抬头,微微失神道:“黄某尚有自知之明,做不来天下之主,只能算个马前小卒,因此,才想苦苦寻位人间真龙啊。”
“我这小师弟,可做不来真龙之位。”
黄胄缓缓放下酒杯,双手抱腹,静静看着苏长莫,“黄某何曾说过苏老弟是人间真龙?大道同行,除了主仆,还有挚友。”
苏长莫被男子灼热目光盯得微微脸红,低头不语。
无双同样转头看着苏长莫,“你之王朝,与当下又有何不同?不过换个人坐在那椅子上罢了。”
黄胄瞬间豪气万丈,朗声道:“天下一统,无论仙凡,皆为臣子。”
无双举杯之手微顿,目光审视,重新打量眼前这位赤方国大将,银戟黑甲营统帅,金丹修士,黄胄。
几位少年,隐隐觉得气息凝滞,呼吸艰难。
无双轻轻挥袖,高声笑道:“那便预祝大将军马到功成。”
黄胄冲着无双抱拳行礼,又冲着苏长莫再行一礼,沉声道:“黄胄今日唐突,还请各位莫怪,今日所说皆为黄某肺腑之言,至于日后是否有幸与各位大道同行,各自随缘,不久之日,黄某将从赤方国起事,以黑甲之威,一己之力,踏平灵墟洲俗世王朝,算是黄胄向各位一表决心,届时黄某再来与各位相商,至于苏兄弟到时是否愿意相助,日后再说。”
苏长莫转头望着无双,这位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师兄此时亦是一言不发。
黄胄又自斟自饮一杯,笑道:“今日前来,言无不尽,黄某就此离去,待灵墟洲事成,黄某再请各位饮酒,不醉不归,各位但凡有事能用到黄某,尽管开口,黄胄万死不辞,王上的昏招我已上奏,日后赤方国内断不会再有刺杀之事,诸位尽管放心,今日一别,黄某祝苏兄弟与各位早登仙途,但勿要离人间太远。”
沙场武将到底是雷厉风行,自己言罢,不待众人作答,便一转身拎起门口常见,一闪而逝。
苏长莫从始至终只觉得此人这是要反,南宫溯雪对赤方国如此一个小国之事,根本没放心上,高一尺倒是听明白几分,觉得此人野心极大,钟无魅对男子所言倒是洞若观火,但心里想的全是在此事之中,如何作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唯独无双,此时神色沉重,心绪繁杂,苏长莫早早卷进如此一个大局之中,是否适得其反,拖累修行?
北郡城外,离着男子最近的黑甲将士幽幽开口道:“将军刚刚那句话,是心有所感脱口而出?之前可未曾听将军说起过。”
黄胄拍拍手中刚刚捻起的尘土,颇为沧桑道:“心头百转千回,已经念叨许久了。”
“将军今日心情不错?谈成了?”
黄胄笑而不语,成不成,重要吗?
众人停步抬头,风过,云散,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