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蓝不由回忆起那时的情形,彼时她方升任尚仪局司乐一职,正尽了全力筹备二皇子周岁礼的事宜,本来是大好的欢喜时间,莫名的沈昭容突然病倒,那病势先是缓慢,不过有些困乏,咳嗽几声,几乎不引人注意,一日后却又突然凶险了起来,那高热之状,连太医也险些慌了手脚。
随即,便是宣明宫诸人一个个接连倒下,那刚刚开始蹒跚学步的二皇子,就此倒下,连烧了五日,便虚弱地去了。
二皇子的丧仪,是礼部与尚仪局共同操办的,尚在病中的沈昭容挣扎着起了身,惨白灰败的面容,颤颤巍巍的身姿,强撑着送了二皇子入了皇陵,那一幕的悲凉惨痛,迄今仿佛还能感受到。
也难怪自那之后,宣明宫便成了佛堂一般,沈昭容,再无出宫之时。
一时回忆,感慨万千,程芷蓝惋惜叹道:“这事我自然知道的,可怜沈昭容与二皇子这般命苦,只是这事,难道与王尚功有何关联吗?我记得,当时皇后带人亲自审查,是买入宫的小奴带了伤寒之症,又因这小奴负责宣明宫的挑水供应,这才把疫症传了进去。当时连尚食局也受了牵连,被皇后罚了一年的俸禄。”
裴贞婉一丝嗤笑:“一个小奴,就那么巧传给了沈昭容母子,这经手的那么多人,怎么不见别人伤寒呢?徐皇后当年这般结了案,倒也难怪卫贵妃这些人能生出异心,要与她斗上一斗。”
程芷蓝的脸不由红了红,说到底,皇后算是她实际的主子,这一番大实话,倒也是显得她们这些属下不利。
“阿婉,我确实觉得这事未免太巧,可皇后查了两个多月,却无其他证据,也只能这般作罢。”
裴贞婉深深叹了一口气:“却也是,这证据是清理的很干净的。只是人要做事,即便把证据都抹去了,却也抹不去心中的愧疚自责。原本我也不知道此事背后的缘由,是去年琼脂入宫,我命她盯紧吴司饰一事的证据,才偶然发现,尚功局与二皇子那事的关联。”
“你是说,二皇子夭折,与卫贵妃有关?”
“若是有人不希望二皇子活着,会是谁?”
程芷蓝已不是轻易震惊的人了,她心底大抵盘算了一下,自然觉得这是解释得通的。原本当年她也是疑心过蓬莱殿,奈何皇后苦苦查了两个多月,半点额外的线索也没用,卫贵妃又是一付感伤难过的样子,难不成硬编一个理由去说服悲痛中的陈帝么,自然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这个王尚功,是谋害二皇子致死的凶手?”程芷蓝有一丝愤懑,为了固宠这等一己私欲,人命对这些人来说,竟真的什么也不算了。
裴贞婉却是摇了摇头:“下手的是蓬莱殿分出去的一个小太监,和尚食局的一个宫女,这两人后来都被灭了口了。”
程芷蓝确是有些不解:“那这王尚功?”
裴贞婉面色冷峻,冷冷道:“那小太监去投伤害之毒时,被王尚功撞见了,同样,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蒙混了过去。和如今吴司饰一事,一模一样。天下这般明哲保身之人,白白害了我南蜀和亲的妃嫔之子枉死,这等人,自然不配安稳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