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委屈巴巴,为毛会挨你一顿拳脚,我做错什么了,刚刚我人都不在这里好不好……
敢打了人,又挨了打,实在憋屈。
顾正臣走至桥边,说是桥,其实就是两块一尺宽的厚木板,走在上面摇摇晃晃,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掉下去。
好在底下溪水很浅,加上“桥”只有六七步,轻松而过。
一个老人带着两个男人走了过来,老人佝偻着腰,男人手中握着叉子,气势凶猛,而在这三人之后,还有七八个妇人,一个个拿棍子的拿棍子,拿菜刀的拿菜刀,还有人搬起了一块大石头,至少三十斤重。
萧成警惕地看着这一幕,伸手将顾正臣挡在身后,锐利的目光盯着众人,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顾正臣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好歹打个招呼,问个姓字名谁,来干嘛的吧。
“离开我们的庄子,再想要钱,我们就给你们拼了!”
老人开口,中原话里夹杂了不少闽音。
虽是如此,顾正臣还是听清楚了对方的意思,推开萧成,走向老人:“我们是商人,此番赶路前往晋江,途经此地天色已晚,想着借宿一宿,只是不知诸位为何如此紧张……”
老人皱了皱眉,与身旁的男人嘀咕几句,然后开口问:“你不是官吏?”
顾正臣摊开手:“我像官吏吗?”
老人见顾正臣并没有威胁,也不是咄咄逼人的官吏,便对众人摆了摆手:“都散了吧,不是恶人。”
男人似乎在劝告老人。
老人坚持,让众人散去,然后对顾正臣说:“你们要借宿,就来我家吧,还有一间柴房,若你们不嫌弃就过来勉强撑过一晚吧。”
“多谢老丈。”
顾正臣行礼,一边询问,一边跟着老人深入村落。
老人名为林琢,双溪口里长,早年间曾是元朝旧吏,在泉州府任过斗级,也就是看管仓库大门的,后来天下大乱,加上年纪大了,便回到了这双溪口。
转过巷道,是一处临溪的篱笆院。
篱笆院里,摆放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石料,西面是大件,摆放着两尊精美的莲花座,还有半截佛像,似是被毁坏过。东面是小件,设有木架子,上面摆放的多是拳头大小的石雕之物。
茅草屋东西三间,东面角落里有一间柴房,里面正冒着烟雾,还有呛到的咳嗽声。
林琢抬开门:“你们随意坐坐,晚间吃点饭再休息。”
“多谢。”
顾正臣看着一个个石雕,随手拿起一个玉佩大的石头,看着上面雕刻的内容微微愣了下。
石头之上,雕刻的并非人物花鸟,而是一艘船,一艘泛海远航的船,船帆鼓着,似乎在借风而行,海上波涛涌动,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这是你雕刻的?”
顾正臣抬起头看向脸上还带着点灰的女子,正是那个丢了水桶跑掉的。
“嗯,爷爷给我讲了很多大海上的事,还说以前泉州港是最繁华的港口,那时候的船都向往大海。”
女子并不畏惧,反而大大方方地走向顾正臣。
顾正臣没想到她还会说汉话,咬字清晰得不像局限于村落里的人。
林琢似乎看出了顾正臣的疑惑,笑道:“膝下无子,早年间便将她当男娃养了,找先生教导过她两年书,我孙女林诚意。”
顾正臣笑道:“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看来老丈是希望孙女以诚待人,不自欺欺人。”
林琢笑呵呵的,安排林诚意加点饭,然后入了房屋。
一个老妪站在门口,见林琢走了进来,便是一顿凶狠的话。
顾正臣听不懂闽南话,不知道老妪在说什么,但想来是责怪林琢将陌生人带到家中吧。
林琢一遍又一遍解释:“天色已晚,赶夜路很是危险,若他们因为我们不留宿而在路上出了意外,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老妪似是听不进去,林琢也颇是苦涩。
饭好了。
青菜汤水加米饭,还有一条蒸好的咸鱼干。
顾正臣见老妪脸色很是难看,便笑着对林琢说:“古人云,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这点小心意,老丈务必收下。”
林琢看着顾正臣递过来的五枚铜钱,连忙推脱:“不可,谁人没有个在外借宿的时候,当不得。”
老妪伸出手一把抢了去,对林琢说了一串话。
林琢与林诚意的脸色都不好看,顾正臣打圆场:“理当如此。”
收了钱,老妪脸色总算好了,哪怕是萧成吃两碗米饭也不吭声了。
顾正臣随便吃了几口,询问道:“为何我们一入村落,老丈便带了人来,一个个凶神恶煞,似乎不惜殴斗也要将我们赶走?”
林琢听到这话,顿时哀叹了一口气,拿着筷子点了点咸鱼,愁眉苦脸地说:“为何,哎,说到底,还是咸鱼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