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爽朗地笑了出来,豪情不已地踏入皇宫:“他句容茅山风景不错,咱们尚未去过,自然要二次邀请。待你烦闷时,孤带你去。”
太子妃跟在一旁,忍俊不禁:“你这是欺负他。”
朱标不以为然:“现在不欺负,日后怕是不好欺负了。你也知道,顾先生已经升任了句容卫指挥佥事,父皇对他器重有加,连他格外厚恤阵亡将士的事都给压了下去。怕用不了几年,他会成为朝中重臣,到那时,孤也不好下手了……”
太子妃心有余悸:“妾身倒是觉得陛下让沐英去句容惩他是对的,他毕竟是文官,听沐英,他连剑招都走不邻二套,五戎都不愿教他习武,若在搏杀之中真出点意外,岂不是大明的损失。”
朱标想起收到文书时的心情,确实很是害怕。
顾正臣有才情,有能力,懂自己,他已经算不得纯粹的僚属与臣子,更像是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朱标回望二十年,身边没一个像顾正臣那样不卑不亢、谈笑由心、不顾忌自己身份,知道自己是太子还敢喊直呼大郎来大郎去的家伙。
这种感觉很奇特,似乎是一直俯身看人,孤独时,悲伤时,那些人都在下面,距离自己很远,伸手都够不着。
突然之间,顾正臣出现了,他就站在自己身旁,似乎两个人没有了身份的高低,没有皇室与臣子的界限,如朋友,陪伴左右。
朱标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当军报传到自己手中,看到顾正臣差点被海寇所杀时,几乎要停了春游折回金陵。
“殿下,太子妃,陛下在坤宁宫有请。”
南世卿走过来通报。
朱标微微点头,对太子妃:“正好,我们有段时日没请安了,一起去吧。”
坤宁宫。
马皇后看着踱步的朱元璋,倒了一杯茶水:“他们已经到了金陵,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过来,往日不见你如此,今日这是怎了?”
朱元璋止住脚步,颇是不满:“哼,这个臭子,一出去就是二十日,写个请安的文书都不勤快,他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皇?”
马皇后端着茶碗,走向朱元璋:“这可就是冤枉太子了,他早一封请安文书,晚一封报安文书,还不够勤快?你这个当父亲的也是,既然准了他们出行,何必又日日挂牵,有东宫侍卫护着,总出不了什么事。”
朱元璋刚想话,就听到门外传出动静,没多时,朱标、常氏便走了进来,行礼问安。
“起来吧。”
马皇后见朱元璋不话,便将两人搀了起来,拉着太子妃的手,对朱元璋与朱标:“你们父子好好叙叙旧,妾身带太子妃走走。”
朱标见马皇后使了个眼色,上前对朱元璋:“父皇,儿臣出行在外,无一日不挂牵父皇、母后与诸弟妹。只因察访民情在外,无法日日叩请圣安,还请父皇宽谅。”
朱元璋坐着,见朱标好好地回来,松了一口气:“察访民情?如此来,并不是游山玩水?”
朱标正色道:“儿臣心忧百姓,怎有心思寄情山水。父皇,儿臣有本奏!”
朱元璋对朱标的态度很是满意,问:“吧。”
朱标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文书,郑重地递了过去:“儿臣奏请父皇,能暂缓营造中都!”
“什么?”
朱元璋脸色一寒。
以中都为国都,这是朱元璋亲自敲定的事,刘基反对过,群臣之中反对者也多,可朱元璋以权势压倒了反对声,拍板营造中都!
现如今中都营造即将进入尾声,事实上,中都内皇宫已经修建完成,只剩下精雕细琢与内部布置,虽外城还没建好,但正在有条不紊推进。
为了确保中都可以成为大明国都,朱元璋不仅将大批江南百姓移往凤阳,还在山西等地抽调了一批百姓迁移凤阳,更是以拱卫中都为名,调卫所军士前往句容,而这些军士都是携家带口一同前往,平日里是需要垦荒种地的。
最近调卫所军士前往句容,还是上个月的事。
朱元璋甚至已经在安排如何迁都,就差命钦监选一个好日子搬家了。
可现如今,儿子去了一趟凤阳,回来竟然告诉自己,暂缓营造中都?
暂缓!
朱元璋看向朱标,接过文书,冷着脸:“你应该清楚,暂缓一日,朝廷的压力就大一分。为了中都早日竣工,朕可是举全国之力,倾力而为!九万匠人,七万军士,三十余万民夫,你让朕如何暂缓?”
朱标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无畏的目光投向朱元璋:“父皇,儿臣以为,不妨将这些匠人抽调至金陵,扩建金陵城,至于那里的军士与民夫,就放他们——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