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心头在滴血,他手上的三千兵士是燕家最后的精锐。
没有了这些精锐,燕家的地位将会受到动摇。
但燕平更清楚此刻他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现在的战场局势是自己的大王正在拼死向乌鸦岭这边移动。
如果在他们赶到之前,唐军抢先一步拿下乌鸦岭,那结果不堪设想……
可面对这种毫无花哨的进攻,燕平完全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喊杀声在不断迫近。
手上的兵士濒临枯竭。
山岗下面,高举着大唐旌旗的军队,依旧无畏无惧的前冲。
燕平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但全无办法,他已经将自己的亲卫都派出去了,手中没有多余的兵力。
便在他打算亲自下场的时候,忽然发现兵卒向他们这边奔逃,原来面对唐军这样接连不断的进攻,不要命的强攻,一部分人扛不住了。
燕平将手中水壶丢下,拔出腰间佩刀,大:“稳住!”连续砍翻三个逃兵,却发现根本不顶用,兵败如山,数十成百的士兵在向后面逃窜。
而他原本的督战队已经派到了前线杀敌,现在已经成为了逃兵的一员。
握刀之手微微颤抖,燕平知道无力回天,也跟着一起逃了。
乌鸦岭另一端的采石场。
程务挺依旧奋勇厮杀,他一次又一次的领着骑兵冲击扶余丰的军队,杀的浑身浴血。
但百济复国军上下坚守正武的军令,抵抗却不恋战。
边打边向乌鸦岭移动,程务挺终究只有一千余骑兵,而百济叛军却足足有三万。
就算三万头猪,程务挺都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对方拦截,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程务挺有些不甘的看着已经开始登山的百济军,一口钢牙几乎要咬碎了。
尽管凭借地利骑兵的优势,他对于百济军发起的十余次猛攻,杀敌数量只怕已超过了己部的总数。
这傲人的战绩,足以向任何人交代。
可是那股不甘,还是让他胸口憋闷,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扶余丰站在山坡处,面色惨白地回望山脚下已经停止进攻的唐军骑兵,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在突围的时候,他被各方护卫包围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战况如何,只是听到不断的有喊杀声于哀嚎声传来。
扶余丰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吓得腿都软了,直接走不动道。
还是鬼室福信背着他走的。
直到此刻,扶余丰才放心下来,看着山脚下的程务挺,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撑着发软的腿,笑道:“此子颇为勇悍,若是为我所用,那该多好。”
和尚道琛立刻附和,说道:“我们已经脱离危险,上了这乌鸦岭等同立于不败之地。待形势转变,就是我等取胜之时。”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是知道忌口的,并没有说出倭国会偷袭熊津的话。
他接着道:“届时,唐军一溃千里,这位小将军也将是我等阶下囚,可谓大王所用。”
他们危机解除,放松下来,开始相互憧憬美好未来。
正武安排好殿后之事,回来见扶余丰、道琛、鬼室福信正在指点江山,忍不住道:“大王为何还在此处顿足?”
扶余丰听正武语气严厉,略有不快,但想着对方的在军中的威望,说道:“在等将军一起登山。”
正武气急败坏道:“大王,我军受唐军阻截,为何山上的燕将军迟迟不援?”
扶余丰怒气冲冲道:“本王也想知道,若非有鬼室将军护送,本人或许已经遭遇不测。”
正武一口气闷在心头,险些气背过去,一下子未缓过神来。
还是道琛反应迅速,叫道:“难道唐军正从北麓进攻乌鸦岭?不可能,那里地势复杂,极其难攻。短时间内,不下血本根本不可能拿下。”
正武却绷紧着一张脸,之前他未察觉,直到快抵达乌鸦岭山脚的时候,未发现任何援兵,他才意识到一件事情。
唐军有可能正在从北麓进攻乌鸦岭,只要他们抢先一步拿下乌鸦岭,就能够将他们困在充满碎石,难行的山腰。
到那时他们便如瓮中之鳖……
正武为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是一场遭遇战,他不敢相信有人在这种突发情况下,第一时间察觉胜负手。
可真要这般,一切休矣。
正武这边是心急火燎,扶余丰一行人却是悠哉悠哉,哪里还压得住火气。
那一瞬间,他甚至都后悔起兵造反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上山为好!”
鬼室福信也想到了可怕的后果,浑身如坠冰窖。
他们不敢有半点耽搁,火急火燎的登山。
当他们铆足劲,即将登顶的时候,在他们的上方出现了一支军队,他们高举着手中的利器,扣动了扩机。
刹那间,漫天的弩箭越空而来!
他们之前已经见识过唐军弩箭的威力了,但那只是马弩,而此刻乌鸦岭上的唐军,手中的强弩却是步兵弩单兵携带威力最强的伏远弩。
伏远弩有效射程是三百步,威力之大,可以穿人透甲。
此刻唐军与最先头的百济兵相距不过百步,而且唐军还至上而下的射击,根本不给百济军反应的时间机会。
细小可以轻易穿透铁甲的弩箭几乎毫无悬念的穿透百济军的身体,往往一箭能洞穿了两三人……
只是一轮射击,本就因为登山而气喘吁吁的百济兵如同被割的麦子一般,一片片倒下,向山下滚去。
上下间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