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会周围磕头的村民,只是看向了胡麻,淡淡道:“许积呢?”
“不知道。”
胡麻见着老掌柜来到了村子里,心里便是一沉。
他知道这是到了关键时候,便默默调整着自己的表情,走上前来,道:“我昨天晚上,见他带了这些伙计早早的出发了,知道争不过他,于是偷偷跟在了后面。”
“本是想着在他快要得手时抢了他的,却没想到,没过一会,忽见阴风阵阵,有人惨叫,知道出了事,便壮着胆子过来了。”
“路上遇见了这群被迷的伙计,也躲了几只邪祟,捡到了许积少爷的木剑。”
“我见人数还缺,便跟这些伙计,一起折返回来救人。”
“却没想到,其他人都找着了,便是李娃子,不知如何掉进了井里,也给找着了。”
“可是许积少爷,却一直没寻见,也不知道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仿佛刚刚想了起来似的,道:“对了,还有一人,就在西南山脚边,已经吊在了一棵树上。”
“我昨天夜里看到了他,只是感觉那里阴气逼人,仿佛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在那里,我看那伙计已经没气了,便也不敢靠近,只是带着伙计们,往村子里来了。”
这番回答很坦然,他一点也没掩饰自己想抢功的心思。
甚至,连话那里一点儿抱怨,也直接说了出来。
吴掌柜听着他的话,也不多说什么,脸色只是稍显了阴沉,又忽地转头问其他人:
“你们一起过来的,究竟做了什么?”
“……”
“我……我们……”
直迎着吴掌柜目光的,是与许积相熟的虎子,他脸色微白,也不敢撒谎,颤声道:“我们跟了许积少爷过来,许积少爷便让我们点起火把,围了水井站着。”
“见着有什么异状,便大口的吹气,还用刀刮周围的石头、墙壁,他还……他还让那个李娃子,往井里……倒东西。”
如今许积不知去向,吴掌柜又脸色阴沉,却是真个连谎也不敢撒了。
就连逼着李娃子靠近水井的事也照实说。
“倒的就是这些?”
吴掌柜沉着脸,在井边蹲了下来,地上有些湿漉漉黑糊糊的泥土,正是李娃子洒了的。
其他人都连连点头,吴掌柜捻了一点,凑到鼻端嗅了下,脸色更阴沉了。
“没脑子的东西。”
他冷哼了一声:“让他过来解决麻烦,不是惹麻烦的,大半夜里洒这个,真当自己还被红灯娘娘看护着?”
其他人皆懵懵的不作声。
胡麻倒是心里暗想,难道这许积少爷用的东西,本身就是容易在半夜里招惹邪祟的?
没想到,这准备倒是恰好瞒过了自己暗中做的手脚。
当然,便是没有这一茬,他也不怕。
自己用了血食引来邪祟,早就被它们吃的干干净净,连点痕迹也不剩,谁还能赖到自己的头上?
“行了,先把人找着再说!”
吴掌柜没有再多问,冷着脸下了命令,便让一帮子伙计都忙活了起来。
而在他身后,那群村子里的百姓,已经有年长的过来,手里捧着两匹粗布,还有一篮子鸡蛋,似乎是想按着当地的风俗,感谢这些为自己村子里除了邪祟的法师,但却不敢靠近。
“胡麻哥,你没事吧?”
周大同等人也忙围了上来,关切的上下打量着他。
昨天他们要跟着来,胡麻却是不让,这一晚上也没睡好,一大早便跟了掌柜过来了。
“我没事。”
胡麻摇了下头,看向了井边的李娃子,道:“把人抬回去,毕竟一个寨子出来的。”
周大同等人见了李娃子的惨状,也都有些于心不忍,刚刚通过那些人的对话,就明白了李娃子的经历。
那许积少爷自己道行高,又有老物件护身,但是往井里撒东西,逼那邪祟出来的危险事情,却不自己上,也不让自己的跟班上,反而逼着李娃子来做,心里如何不气?
当然,在他们心底,虽然有些气,但也更有几分怨气。
不说活该,但总也是李娃子自找。
寨子里出身的少年,观念朴素,可从来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一边派了两个人,找这村子里的百姓,借了扇门板,抬了李娃子回庄子,其他人则都加入了寻找许积的行列。
白天光线充足,也不担心邪祟,人可以散开,便是比夜里方便了不知多少,先是找到了那个被吊死在树上的伙计,只见他脸青眼突,舌头伸出了老长一截。
但昨天晚上过来时,这里还是阴气逼人,毛骨悚然。
如今过来,却只见一切正常,阳光明媚,只有吊死在树上的人,被风吹的一晃一晃。
黯淡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盯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