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出于让其他新兵感觉到公平的顾虑,史今虽然真的有点累,但依旧拒绝了萧辰的帮助。
这顿午饭吃的并没有那么顺利,一群平常能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居然也有了茶饭不思的时候。香喷喷的饭放在面前,愣是有些和着泪水,一口咸一口淡,将酸甜苦辣咸仔细咀嚼在嘴里。那样子,就像是在回味家里土灶上烧糊的锅巴一般。
火车即将进站,意味着再过一点时间,萧辰他们就要换到另一辆运送装备的车上。
“同志们呐,这么香的饭,不吃完可就浪费了啊。再过几分钟,车辆一经停靠,咱们就要马上换车。大家快点吃完,收拾行李物品的时候也轻松点。好啦,都别哭啊。听班长一句话,到了部队,你们就有了一个大家庭。”
诸如此类的安慰和催促,被史今反复说出来,有如春风化雨。
新兵们多少被这位一直照顾着他们的班长感染着,嘴里头咀嚼的速度加快,终于在车辆停靠的时候,所有的饭盒都被收在一起,被史今带着,随拎着行李背着背包的新兵们走下车。
运送的装备是全新的步战车,但它们都被厚重的军用篷布覆盖,新兵们只是遥遥看到了一个轮廓,却根本不认识它到底是什么。
比起刚才窗明几净的绿皮火车,这一次运送它们的军列条件显然要差一点。光线昏暗,气味浊重,然而就算是这样,不少新兵依旧没有忘了用哭泣来跟这种陌生又恶劣的环境作斗争。直到哭累了,哭乏了,这才倚靠着其他人的肩膀沉沉睡去。
萧辰也困,他也不想紧绷着。
也许这一觉就是到部队之前最安稳也最漫长的一觉,睡醒了,也就该用血和汗,让自己脱胎换骨。这样,也就意味着,舒服的睡眠可能永远要离开。所有的夜晚,都要流出一部分潜意识来应对随时可能响起的紧急集合哨。这种状态,叫做战备。
“嘎吱,吱,咣当……”
刺耳的声音伴随着身体的惯性前移,萧辰睁开眼睛的时候,体感又多了几分震动。
车厢的门从外边被缓缓向两侧打开,明媚的阳光照进来,一时间居然还有些晃眼。新兵们有些紧张,而史今温和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同志们,咱们到站了,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车厢的下沿距离地面有一米多,站在最前边的新兵们都有些驻足不前。他们正在观望,观望外界的一切,希望将内心的惶恐放在能够熟悉的环境里,争取最大可能的尽快适应。
可惜,这终究只是妄想。
新环境就意味着陌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比如那比他们唱团结要整齐的口令声,比如那排面比他们整齐的队列,又比如,那正在逼近的轰轰隆隆的大功率发动机的声音。
萧辰站在后边,一时间看不清楚外界的情况。但他看到,在某一个时刻,站在门口一侧的许三多,向后仰着上身,双手居然往上摆,俨然是一个举手投降的动作。
这跟剧情的修正能力无关,萧辰没有可以干涉的情况下,许三多就是坐在了靠近门口的那里。同样性格怯懦的他,对于新环境抱有最大的警惕,所以也最为积极的往外看。然后,顺理成章,他撞在了高连长的枪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