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陈长生心中一个念头压过了另外一个念头,大声说道:“我没错!”
众人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贫家弟子,声如洪钟,能这么大声反驳。
是谁给他的力量,是谁给他的底气。
陈长生转身一望,随即惊喜道:“徐道长,伱回来了。”
“你没错。”申公豹点了点头,望着少年清澈眼瞳,微微一笑道:“错了就是错了,没错就是没错。”
“步可迈蹒跚,心当持无量,不管你日后如何,我希望你记住一句话。”
“世界无黑白,人心有黑白。”
“贫道觉得我辈修行,就算不能改造世界,也不应该被世界所改变。”
“这位道友觉得如何。”
年轻道人哈哈一笑道:“有道理,有道理。”
申公豹继而望向陈长生,示意他说话。
陈长生郑重地点了点头,望着年轻道人道:“我觉得数字不能错,就像一个人能吃一碗饭,但,吃了二三碗饭就会撑,吃了七八碗会撑死。”
年轻道人一脸凝重,仿佛聆听到了圣人教诲,佛陀喝棒,抚掌道:“不错,不错,确实有道理。”
“不过关贫道屁事。”
“哈……”
现场准备看戏的群众愣住了,这道士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嗯?!”
陈长生也有些迷茫,听不懂年轻道人的意思。
“读书人的问题,读书人的对错,奇技淫巧,大道正途,让儒家圣人君子去纠结那个数字问题吧。”
年轻道人哈哈一笑,似乎在嘲笑什么,一摊手道:“关我一个道士什么事情,又不需要我去头疼。”
“儿孙自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祖一定很认同我这句话。”
申公豹啧了一声道:“看起来道长没有徒弟,没有烦恼的。”
年轻道人顿时义愤填膺道:“原本是有一个,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搞没了。”
“这位道友你说这个王八蛋坏不坏。”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申公豹摇了摇头,带着陈长生朝着外面走去。
年轻道人却死皮赖脸跟了上来,丝毫不理会烟花巷小姑娘们的挽留声,围着申公豹左看看,又看看,百思不得其解道:“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好说,好说。”申公豹笑意盈盈道:“在下徐泰定。”
“真名?”年轻道人眉头一挑。
陈长生出声作证道:“我小时候徐道长,便是这个名字,卢遮道长你找我们有事情吗?”
那俊秀的年轻道人卢遮嘿嘿一笑:“小子,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欠你一卦,要不要算算命。”
陈长生突然一愣,竟然有些紧张问道:“卢道长,您不会是传说中那种游戏人间的金丹真人,元婴真君吧?”
“你小子在想什么?”卢遮道人一脸无奈道:“贫道可没有真人,真君那么强大的道行。”
“只是会算一点点命而已,与其猜贫道是高人,不如猜猜这位徐道长,说不定是一位金丹真人,游戏红尘的老神仙。”
“神仙?”有路过的小镇居民嗤笑一声,指着申公豹道:“就他徐老道,徐泰定,我没有见过大年三十饿晕在门口的神仙。”
卢遮道人摇头晃脑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陈长生深吸一口气道:“卢道长,徐道长真不会呼风唤雨的手段,您请回吧。”
卢遮道人一个劲地摇头。
“贫道就是一个穷酸破道士,要钱没有钱,要人没有人。”申公豹一脸唏嘘道:“倒是卢道长高深莫测,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卢遮道人打了一个道揖,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贫道本是山野客,石桥南畔有旧宅。”
“石桥南畔有旧宅?”陈长生眼微微一愣,不禁问道:“是悬挂惊龙剑的那口石桥,在水泽路那边。”
卢遮道人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正是,说起来贫道早年间在朱仙镇待过一段时日,如今算是故地重游。”
“其实咱们算是老乡。”
陈长生恍然大悟,然后笑着说了一句朱仙镇方言。
卢遮道人一脸迷茫,不禁问道:“你在说什么?”
陈长生腼腆道:“只是小镇上的一句祝福语罢了。”
申公豹见状摇头一笑,卢遮道人没有听懂,他却听懂了,这是小镇人骂人的俚语,不是本地人根本听不懂。
这小子不傻。
这个时候徐泰定的声音,在申公豹的耳畔响起。
“真人,小道我生前没有见过这位卢遮道人。”
若陈长生不认识卢遮道人,还说得过去,毕竟陈长生才是十六岁,卢遮道人说自己是十六年前来的,就可以混弄过去。
但,徐泰定老道,在朱仙镇活了七八十年了,他要是不认识卢遮道人。
这家伙究竟是多少年前来过。
“一百年?五百年……还是五千年前?”
“金翅大鹏鸟杀赤须龙。”
申公豹顿时笑了起来,望着小镇蜿蜒盘旋的道路,宛如一条水蛇,沿着主干分出几条线,分别是福禄巷,烟花巷,厚德巷,落叶巷,以及一条天象街。
福禄巷顾名思义,住着达官显贵,乡绅老爷。
厚德巷,大多数家境殷实的家族,甚至有不少寒门秀才。
陈长生就住在落叶巷中,有一间破旧,干净的小院房屋。
出了巷子,再往前天象街的尽头,便是一道河,河上有一座石桥。
也就说卢遮道人所说的旧址所在。
目送陈长生回到家中,两位道人沿着水桥行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卢遮道人登高望远,看着那座红山,顿时笑道:“一鲸落万物生,何况是真龙。”
“五千年来朱仙镇不知出了多少达官显贵,神仙种子。”
“如此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
“道友不去挑道种,怎么看上一个资质烂,没气运,无福缘的穷小子。”
申公豹淡然一笑:“这里叫朱仙镇,不叫真龙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