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让盖聂生火开炉,准备熔炼金属。
炉火要达到可以熔炼的温度还需要很长时间,徐夫人就跟守卫队率提出要求:“铸剑需要城北铜山里的矿石,家里不够了,我得找人去采。”
队率答应,要派自己的士伍去采矿。
徐夫人摆摆手:“你们不认得好矿石,这是给太子铸的匕首,材料切不可有失,必须得由熟练的矿工开采。而且太子也急需此物,你看,这炉火都烧上了,还请官长派人去通知两个小兄弟,请他们速去城北采矿。”
队率没想太多,就派人按着他给的地址去找矿工,田光一并随行。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铸剑炉里的火焰早已熊熊燃烧,盖聂站在门口等啊等,终于等来两个被士伍骑马跟随的采矿工。
杨允和陆林,他们赶着满满一车铜矿送进徐夫人的院子,与盖聂心照不宣地打了个照面。
接着三人就开始搬石头卸货,又砰砰哐哐地在院中把铜矿凿成小块,丢进剑炉。
陆林一边凿石头,一边瞥了眼身旁,见士伍离得远,便轻咳了两声掩饰道:“吕宅外有重兵,不下五百人,但从外面看起来没什么事,炊烟也正常。”
盖聂点点头:“好。”
不多时,碎矿石都被扔进炉子,之后就没杨允和陆林的事了,当即被士伍要求离开。
等剑炉燃烧得差不多,盖聂去屋里请徐夫人出来铸剑,朝他低声道出一句话。
徐夫人听在耳里,不动声色地喝光一杯水,出门铸匕。
……
……
徐夫人的匕首在夜里被田光送到荆轲屋中。
那四个“贴身护卫”就像长在荆轲身上一样,走到哪跟到哪,目光和耳朵也紧紧黏着他。
田光跟他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会经过严格的监视。
也并不能说得太多,他拿出一个半臂长的布包裹准备交给荆轲,里面是新铸好的毒匕首。
“打开。”一个“护卫”要求道,他要检查里面有没有夹带物品。
田光便依他,小心翼翼拆开包裹,握着手柄对荆轲嘱咐道:“刃上有剧毒,下午已经用鸡试过,一抹即死,千万别碰到。”
荆轲点点头,传说中的徐夫人的匕首在外型上看并无特殊,细长,锋利。
为了可以藏进图卷而不被发现,所以就没做剑格,造型相当整体。
田光又道:“柄上无毒,你大可抓握。”
“好。”
而旁边的“护卫”在仔细检查包匕首的布,正面看完看反面,还要对着油灯看看有没有夹层,检查了半天得出一个判断:这只是一块普通的布。便交还给田光。
他把匕首重新包好,稳妥地交到荆轲手里:“仰仗太子信赖,刺秦大任就托付于你了,徐先生非常重视,特地请人去城北采的铜料,才能铸成这把匕首,你可千万要完成使命。”
他说到“城北”的时候,看似无意地拍了拍荆轲手背,灵敏如他,立刻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是他心心念念企盼的消息。
荆轲心头一热,平端匕首郑重朝他一拜:“多谢先生,此恩难忘。”
年迈的田光弯腰扶他站起,怅然望着荆轲,眼中隐隐闪光,白胡子颤动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片刻之后便开口道:“为难你了,太子如此相逼,此去秦国恐怕凶多——”
“田先生,”护卫冷声道,“不早了。”
只要与太子、与秦国有关的话题,就是“贴身护卫”严格管控的内容,必要时就要立即打断。
田光点了点头,端手道别:“那么告辞了。”
荆轲立刻回礼,一直躬身,目送他出门。看着他浅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拐角,隐没进黑暗,又想到方才他有点奇怪的状态,觉得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他了。
荆轲回到屋内在案前坐下,四个“护卫”也在他面前跪坐一排,俨然是在听从主人指示的仆从,可他们不是,他们是要把荆轲逼成疯子的监视者。
他叹了口气,展开包裹,对着油灯重新审视着这把毒匕首。
田光说的“城北”,无疑是指城北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