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低调请了一位管事进内院,终于把高渐离给带了出来。
见他两眼发红,便问:“你哭了?”
高渐离摇了摇头,抬起渐渐消肿的手:“见到一只狗,和一位姑娘,姑娘帮我上了膏药,好多了。”
荆轲知道他对狗过敏,所以在青禾轩才避开小白条,现在估计是在里面遇到黑球,犯了病。
姑娘嘛,这宅子里唯一能称得上是姑娘的,就只有吕若,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多想无益,荆轲正要带他去前院,忽见他背后的筑有点不同,又问:“你换筑了?之前好像不是这把,木色要浅一点。”
高渐离笑着点点头:“之前是云杉的,这把是更精贵的梧桐木,我的筑在里面摔坏了,那位姑娘就把她的暂借给我,等宴会结束再托人还回。”
荆轲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眼露笑意:“你与那位姑娘……好像发生了不少故事啊,才一刻不到,就又是膏药又是筑的。”
高渐离回想起刚才的事,憨笑一下:“都是……误打误撞。”
荆轲不再多说,带他回到前院,那边的乐人正在收拾乐器准备入堂。
日暮西沉,宾客纷纷,吕家在时隔两年后又大开正门、宴请四方来客。
虽然客人比以前少,有官职的权贵也少了很多,可吕氏仍是那个富可敌国的吕氏,宾客也都是当世各国的巨贾大商。
这些人掌握着整个中原的盐铁命脉、马匹武器、粮食布料,越乱的地方,越缺乏国家管制,也越能钻到盈利的缝隙,所以他们在乱世纷争中依然能混得风生水起。
而这次的宴会,除了是吕延从吕从革手上接过吕氏家业的一场仪式,更主要的作用是凝结人心、聚拢人气,让世人都知道吕氏依然强盛。
跟前辈们相比,荆轲是初出茅庐。
在与朝歌吕酒合作之后,吕从革对他也不再抱有成见,更多的是有心栽培。
老伯父考虑到自己年事已高,想把他发展成吕延的左右手,以后主理军酒业务。
所以在宴上将他带在身边,与吕氏的老伙伴们一一见过,相互认识,拢拢关系。
荆轲猜到一些他的意图,但他不想成为吕氏的附属。
即使段氏再小,那也是由自己和段灵儿全权掌控的基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被旁人限制。
但多认识些人总归没错,荆轲也乐于扩大酒业生意。
宴会上舞乐不断、美姬陪坐,觥筹交错间,时间过了大半,开始又一轮的表演。
高渐离是小有名气的琴师,比起其他做陪衬的乐人,多了一个独奏环节。
吟唱击筑。
他本来准备了一首颂扬君子、词义明了、节奏简洁轻快、百搭于各种场合的赞美诗。
临到上场,却突然转变心意,来了一首《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关雎》是时下最广为流传的一首……求偶诗。
词句婉转动人,韵律和谐入耳,其中的思念之情几乎能撩拨每个男人的心底事。
虽然不太适合今晚这个场合,可大家爱听,敲着案桌帮他打起拍子,跟着一同哼唱起来。
男人们飘飘忽忽地遐想,思绪随着高渐离的歌声飘到了那个长满荇菜的河之州畔,窈窕淑女缓缓走来,宛若出水芙蓉,求之,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