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宅门口。
吕萌背着一个小布袋,不知又跟家里置了什么气。
也不知又又冒出来什么奇怪的想法,又又又一身男装打扮,拎着那把“秦王摸过的”剑,昂首挺胸阔步出门。
要不是仍在孝期,她这十七岁的大姑娘,家里早就把她安排进哪户人家做个老老实实的嫡夫人了,夫家哪会由得她这般随性?
没准连孩子都有了,那就更由不得她乱跑。
此时,她随性是照样随性,可随性得不彻底,总觉得有人在拖后腿。
她身后跟了一串长长的尾巴。
除了一个贴身的荣儿,还有管事的婆子、常侍的婢女、佩剑的护卫,全都跟在她身后。
她往哪儿转,他们也往哪儿转,比尾巴还要尾巴,甩都甩不掉。
吕萌听着那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就火大,恨恨地叹出一口气,转身指着他们:
“能不能不要跟着我?有荣儿一个就够了,我是去逛街,不是去游街!”
一个婆子欠身道:“是老夫人的意思,说无论七姑娘去哪,奴婢们都要跟着,寸步不离。”
吕萌怒道:“我又不是小孩,一个人进山打猎都没问题,母亲到底操的什么心?”
“这个……奴婢们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按老夫人的嘱咐办事,还请……还请七姑娘不要为难。”
自从她冬天独自进山,在回家路上腹痛坠街之后,老夫人便不让她一个人出门。
除了荣儿,还得有三四个婆子婢女。
吕萌偷溜出来好几次,把跟着自己的人全都给甩掉。
后来老夫人就直接派护卫跟着,看是女儿厉害,还是护卫厉害。
吕萌鼓着气,突然拔腿就跑,想要甩掉这些人。
身后卷起一溜尘土,逃命的兔子也似。
荣儿没反应过来,婆子婢女赶不上。
而后面的护卫唰唰几步就追了上去,铿锵着步子跟着吕萌一起跑。
引得路人赶忙让道,还以为在抓什么逃犯。
吕萌哪跑得过这些人?没多远就气喘吁吁,撑着膝盖停下来休息。
边喘边说:“你们……唉……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的吗?一个个……穿着皮甲跟要打仗似的,这里是濮阳城,又不是战场,我也不是敌人,何必这样为难?”
领队的什长本想上前劝说,但觉得自己应该说不过她,就闭上嘴,敬职敬责地当一个木头护卫。
荣儿一路小跑过来,拉拉姑娘的袖子:“姑娘,我看还是算了,他们想跟就跟着,也好有个照应,毕竟我们是要去——”
“不去了不去了!”吕萌烦躁地挥挥手,擦擦汗往回走,“扫兴。”
那队护卫就认认真真跟着她掉头,等她们主仆几人进门后,又在门外排开站岗。
吕萌才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她要做的事,从一年前她父亲逝世就开始谋划。
无论中间遇到多少打击、劝说,她依然心性不移。
说难听点就是转不过弯来的死脑筋。
她一定要去咸阳,一定要去亲口质问嬴政:为什么要逼死她的父亲?
尽管荆轲已经跟她分析过那些道理,头头是道的,还什么自尽是为了保全家人,她差点就相信了。
事后想起,觉得他跟青阳居来往密切,八成是被母亲收买了来游说自己的。
这个男人啊,不可信。
哼。
她现在不想着杀嬴政了,只要能到咸阳就行。
到了那边,去蒙将军府找长姐,就可以见到嬴政。
但怎么去是个大问题。
濮阳城中凡是能租借到车马的地方多少都跟吕氏有关,因为吕氏还做马匹生意。
租借手续繁琐得很,还要登记身份和户籍,以免借主一去不复返,也好上家里去讨个说法。
所以正规途径绝对不行。
再者,她没有经历过长途远行,出城后怎么走,在哪些城邑、乡里休息,都没有头绪,需要舆图。
之前打听到城南有个人可以解决这些事情,把要求跟他们一说,第二天即能弄来一驾马车。
吕萌今日就是要去找那人的的,还带了把剑防身。
被家里看管得严,刚才出门失败又折返。
正门肯定出不去,偏门也守着护卫。
但这些对吕萌来说从来不是事,翻墙的好手怎么会为门口的木头守卫发愁?
她换回女装在院子晃了一圈,让婆子婢女都瞧瞧,自己好好地在家呆着呢。
还发了一大通火:“谁都别来烦我!吃饭也别叫我!小心我用弩箭招呼你们!”
大家对七姑娘的喜怒无常习以为常,谁也不敢去招惹这个煞神。
她真的会放箭,院子里看起来很惨的草人靶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