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悄然进屋,背手合上大门,在她对面坐下,全然不理柩棺。
姜雅面无表情,丈夫死了,她也看不出喜悲,自始至终都没流一滴眼泪。
此时漠然将竹简递给盖聂:“你找的人,不错。”
“呵,”盖聂接来竹简,瞥了一眼就把它扔进火盆,“要不是吴均自己不干不净的,我们便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你说……”姜雅垂下目光,“这算是我们杀死他的么?”
盖聂轻笑一声摇摇头:“动手的可不是我们,我只是为那女人找了一个好斗的姘头,再给吴均送去一枚告密信简,仅此而已。”
姜雅盯着火盆里噼啪作响的竹简,等它慢慢变成一团灰烬,化作青烟飘散。
她慢慢站起,摸着吴均的棺盖踱步,冷目冷声:“从他动手打我的第一次起,我就想杀了他,第二次,便要让他千刀万剐,第三次,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盖聂打了个哈欠,用火钳把那抹余烬捣碎:“你现在成功了,以你之智,假人之手,完美。”
“完美么?”姜雅停步冷笑一声,“我要作为他的寡妇,冠着他的姓氏而活,你可知……我想随你的姓。”
盖聂停下火钳,微胖的背影叹了口气:“你若愿随我回赵国做小呢,这完全可以,但正妻,不行。”
姜雅白了他一眼:“那就不做,原来我不过是你在濮阳的姘头,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个取之不尽的钱袋子,你大概也不会想着来找我。”
“啧,”盖聂皱眉回头看去,“话不要说这么难听,这么多年了,我若是心里没你,又怎会一季跑来三五次,还有这发带,红色的啊,系在头上,是人个就要问,我能怎么办?这是我小雅的贴身腰带啊,她让我时时刻刻系着,那我可不得听从?”
姜雅看着他头上傻里傻气的红发带,微微蹙眉:“还不是你死皮赖脸地要。”
盖聂呵呵:“你我不分伯仲。”
她暗自笑了笑,慢步走回他身后,依着他宽厚的腰背坐下,脑袋轻轻靠着:“这么晚来……你是想……”
盖聂这才想起正事,转过身来问道:“我有个小兄弟,荆轲,你认识吧?”
“青禾轩的?”
“是,他要买下白马酒坊,想跟你当面谈。”
姜雅冷哼一声:“我就知道,那日被他撞见,事后我还纳闷,他怎么跑酒坊来了,原来一直在打这个主意,竟还找上你,也真是够不择手段的。”
“可别这么说,”盖聂伸手搂过她,“要不是他,我们这番经营可就都泡汤了。”
姜雅轻轻眨眼:“什么意思?”
“他说是在一次宴上遇到你跟吴均争执,无意听到了只言片语,后来告诉亭长,他们才去细查吴均的宅子,不然呐,你我可就真要冤死在那牢狱里喽。”
姜雅回想起,不久前在孙仲家的那次宴会间歇,她差点要被吴均狠扇,多亏荆轲路过,醉醺醺地把吴均拉走,这才解了她的危机。
此时听盖聂这么一说,姜雅便也明白他那是在装醉,也算一个人情,得还。
“那就见见。”
盖聂偏头问道:“你真想卖酒坊?”
“与酒坊来往的主顾不是一般人,没了吴均从中协调,唯我怕是不行,生意会断线的,那是块烫手的炭,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接。”
盖聂有点担心:“他只二十岁,未必能揽得下,你不如跟他直说利弊,好让他知难而退,也免得横冲直闯得罪了人。”
“二十岁?”
姜雅皱眉:“你看他之前做出来的事,哪里像是二十岁?青禾轩多烂的摊子都能被他一个月救起来,竟还受了孙仲的宴请。
“听说青阳居也对他青睐有加,那一家酒坊又算什么?要想成事,先畏惧了可不行。”
盖聂轻叹一声,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经商的……”
“别装模作样地叹气了,”姜雅扶着他肩膀站起身,“去我屋吧,这里阴森。”
“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