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荆轲托人介绍的马车夫来段家报道。
何伯,五十多岁,之前给一位韩国的将军夫人赶车。
将军战死了,家里落没了,夫人就遣散了大半家仆,何伯便回到卫国养老。
最近想找些事情做做,挣点外快也打发时间,就接了这个活计。
何伯话不多,开口都是干货,看起来相当可靠。
驭马、套车、赶马的动作让人一眼就看出他是个颇有经验的老司机。
一个人真心爱马懂马,马也能感觉得到。
马大力非常喜欢他,何伯在它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大力就把软软的鼻头送去给他摸。
何伯检查了大力的马粪,发现它便秘,粪便里还有没消化干净的豆秆,他又去看了看饲料,就找到了原因。
之前大力在马市吃的是粗料,来到段家,荆轲给他**料,马大力欣喜若狂,猴急猴急地狼吞虎咽,咀嚼不充分,然后就怎么地便秘了。
何伯重配了马吃的刍秣,还重新归置了马槽,草和料要分开用槽,平时喂养先喂草、再喂水,最后才是饲料。
总之一套一套的,相当讲究。
他还会让马后退,这样就能倒车,进出院子也会方便许多。
最关键的是,何伯会修车。
车轱辘滚两圈就能听出栓子牢不牢、榫卯紧不紧、车身有没有裂痕、轮轴间有没有卡东西。
他又去柴房找了一块粗柴削成两块楔子,使车身可以在坡道上停稳而又不会让马太费力气。
还准备了一块“出坑板”,轮子一旦陷进坑里,就把这东西横绑在轮前,作为一个支撑,把轮子带出坑。
绝对的老司机啊。
仅仅一个上午就收获了荆轲和阿青阿代五体投地的佩服。
然后这辆车就被段然夫妇带出去显摆了。
这两人最近过得挺惬意,段夫人肚子里有了新货,女儿婚事落定,二老蹭着女儿和准女婿的光,收到了不少宴请帖,又回到了美滋滋的、花钱不用盘算的小日子。
他们参加的大多是商人筵席,段家是主角,话题无外乎青禾轩、韩非、无刃剑。
有很多别国的所谓剑客会想方设法混进会场,这些人也就是些家境不错的小贵族或者贵族家的庶子,游手好闲买了把剑,就在大堂里侃侃而谈吹剑术,再轻飘飘地比划两招,最后喝得昏昏倒倒地往女馆里一躺。
像这种局子,荆轲只去一次就不会再去。
段然却是听得津津有味,他喜欢听别人讲话,酒量也迷之海大,在社交场上如鱼得水,帮荆轲接下不少应酬。
最近日子清闲,荆轲开始琢磨无刃剑。
他撬了一块地板把剑藏在下面,上面用粗麻地席盖住,压了张案桌,这就算藏好了。
他并不能肯定这真的就是无刃剑,但也想不出它到底可以是个什么东西。
还觉得它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时刻惦念,每天不看上一眼就心神不宁。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把剑拿出来瞅一瞅,看看有什么天机。
看不到,就睡觉。
这会儿吃过午饭,段灵儿小憩去了,荆轲坐在屋里发呆,盯着案下的地席,忽然想到了一词:怀璧其罪。
“小荆哥。”
阿青从外面一路小跑,见他房门开着,人就坐在案边,便在屋外欠身道:“小荆哥,郑亭长了来了,说是要问你几个问题。”
荆轲皱眉一愣,亭长亲自上门,还真有事,别是跟那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