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小步走来,像个犯错的小孩,来到吕老夫人身后:“母亲……”
老夫人轻瞥了她一眼,转身缓步回屋:“你无事不来我这儿,说吧,这次又要干什么?”
吕萌当即上前端起母亲的胳膊,陪她一同走着:“请母亲给女儿增些月例,我去问过文欣嫂嫂了,她要我来请示您的意思。”
吕老夫人微微蹙眉:“一月五缗还不够你零花的?家里吃穿用度都有人管,顶多也就买些首饰珠玉,女孩子家年纪轻轻的尚未出阁,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用?你是不是在外面惹祸了?”
“没有没有,”吕萌连忙摇了摇头,“是……是女儿看中了一把剑,便想……”
“又是剑。”
吕老夫人轻哼一声,被女儿搀扶到案边慢慢坐下,口气颇有埋怨:“你不是已经有一柄剑了么?怎么还要?”
吕萌端身跪坐到旁边,目光有些躲闪:“以前那把赤金的虽好,但太重,还不耐劈砍,这柄不同,是韩国产的铁剑,用的是锻打,造出来的剑轻直坚硬,比——”
“一个姑娘,怎么对这些这样上心?”吕夫人慢声打断她,端起水杯吹了吹,缓缓说道:“你平日舞刀弄剑的也就算了,还在家里射弩,差点伤了下人,想是你父亲纵得你放任无度,现在他走了,你大哥也不在,当家里没人管的了你了是么?”
吕萌低下头,微微欠身:“母亲管教的是,是女儿任性了,日后定加收敛。”
吕夫人“嗯”了一声放下杯子,手肘撑着凭几:“你出丧就十八了,为母已经托你从革伯父去帮你相人家,等期满就嫁吧。”
吕萌心乱如麻,她没工夫想这些心思,但眼下必须先讨好母亲,才能要到钱。
她乖乖地答应道:“听凭母亲安排。”
吕夫人扬了下眉毛:“奇了,如此乖顺,你还是我家的七姑娘么?怎么为母有点惴惴不安呢?也别绕弯子说什么增月例了,直接说吧,要多少?”
吕萌低眉浅浅一笑:“五镒半。”
吕夫人心中闪过一个名字,脸瞬间拉了下来,翻了女儿一眼,冷然看向窗外:“别以为为母深居家中就不谙外事,江湖上的传闻可是没少听的,给五镒半便能杀一人,从无失手,五镒半,也是一个刺客的名号。”
吕萌心慌一下,赶忙辩解:“那个……是巧合,那柄剑也值五镒半,所以——”
“胡闹!还想狡辩!”吕夫人怒然打断,“铁剑至多几千钱,怎么都不可能上镒,你是不是还在想那狂妄的幼稚念头?你父已经死了,饮鸩自尽!怨不得谁,只怪他自己贪名图利遭来猜忌。”
吕萌急道:“可要不是秦王的旨意,他又怎么会死?当今世上还有谁能让文信侯自尽?”
“你大哥哥不是特意跟你说过你父自尽的原委了吗?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信呢?!”
吕萌固执地摇摇头:“谁会相信一封信就能置人于死地?这种话是大哥哥编出来骗家里的,母亲你信吗?我反正是不信,那一定是秦王的赐死手谕,赐死自己的仲父,亏我少时还叫他一声政哥哥,现在想想真是亏得慌!”
她情绪激动,一口气吼完,朝着母亲直喘粗气。
“简直是冥顽不灵!”吕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指指她,正欲大发雷霆,又闭目强压下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撑着太阳穴摇了摇头,“回屋去,罚你禁足三月不得出院,省的总跑出去看这个想那个,这期间的月例也全部停掉。”
她朝旁边偏了下头:“孟奚,现在就去告诉文欣,一会儿再过几个老练的婆子到她院里看着。”
叫孟奚的中年女侍欠身答应,又朝她身边的婢女看去一眼,那人当即受命,去主母李文欣那里告知。
吕萌可以接受打骂,大不了吵回去,但她不能接受自己的自由被限制住,不能出门,还不能离院,那不如让她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