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东市的孟氏器行是一家专卖精品摆件的高端店铺,里面都是漂亮的手工艺品。
漆器和纯铜器是主要商品,放在两排低矮的货架上。
地上有些只上了清漆的原色木雕和打磨光滑的石雕。
外面的东西很普通,漆器大多是日用品。
家里的漆碗和耳杯就是从这里买的,还有存放食物的食器,和大大小小的箱子木匣。
纯铜器一般是筒灯盏和香薰炉,案上的、落地的、高脚的、扁圆的。
造型丰富,做工也细致。
这个时代的灯具器型已经可以达到非常精致细腻的水平。
一盏鸟形防烟铜灯上的羽毛根根毕现,神情栩栩如生。
虽然看起来呆萌,但能感受到匠人的诚意,他一定是个特别有童心的人。
然而普通人也不会来买什么鸟灯,省着钱买灯膏多好。
段灵儿就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
自从接下青禾轩,她就卖了自己多余的钗和玉,还有两盏有九个灯盘的落地灯。
全是来这儿卖的,所以对这里熟门熟路。
也知道器行真正的生意,从来不在前厅。
东家姓孟,店里有一个掌柜和四个伙计,还有几个客人在挑选。
荆轲和段灵儿径直来到柜前,掌柜低着头在算小账。
灵儿敲敲台面:“董掌柜。”
董掌柜是个颧骨突出的精瘦老头儿,灰眉长长地挂拉下来。
抬头看见来人,眼睛一亮:“段姑娘,好久不见,又来卖家当?”
一个人如果开始变卖家当,那很大程度上,是这个家庭开始衰落的初期表现。
青禾轩早就不行了,这是濮阳东市各家店铺的一致共识。
当初它火的时候,其实四方商家都羡慕嫉妒恨。
后来落没了,走的走散的散,同行都有点幸灾乐祸。
如今巴不得它赶快关门,可没想到居然撑了这么久,还被一个十八岁的姑娘给扛了下来。
老人们提起青禾轩,都会感慨一句:“啊?它还开着呢?”
不过毕竟只是个姑娘,也根本不能扭转颓势,顶多是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
所以大家对段家都有点不屑,还与他家来往,都是因为段然会穷装大方请客。
而这些人在言语上的便宜也没少占,总会找着机会来讽刺一下。
段灵儿心中冷笑一声,脸上温婉柔和地微笑道:“董掌柜说的哪里话?不过就是来卖些家里不用的东西罢了,落灰了还得擦,看着碍眼,这里不就是……呵呵,专收这些的么?您是最懂的。”
董掌柜眯着眼睛冷哼一下。
这小姑娘伶牙俐齿的,声音甜得很,可就是带刺,还没法反驳。
老头儿决定不理她,捻捻胡须,瞄了眼荆轲背的包袱。
砸吧一下嘴:“就是那东西?”
荆轲点点头,把包袱放上柜台就要拆开。
段灵儿摁住他手,冲董掌柜说道:“掌柜的,这次的东西不一般,不是在外面能谈的起的,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进去聊。”
董掌柜知道段家宝贝多,段然虽然不识货,但她闺女可不好糊弄。
便点点头,朝后门伸手:“二位请吧。”
……
三人穿过院子,后门是东家孟皓的会客室。
他正在与人谈事,董掌柜把荆轲和段灵儿领进隔壁的房间。
对坐下来,董掌柜搓搓手,期待着看到段家闺女又来卖什么宝贝了。
“二位,可否先将物件给我一看?我这个做掌柜的,也好跟东家传个话。”
段灵儿点点头,荆轲就把布包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