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弥漫,令人阵阵发抖。
不谈他本身人仙之气,寻常人等难以承受,即便在场考官,都已精修儒门法,非同寻常,也有些难以承受。
便是洪玄机这三个字的名头,也足以令人颤抖。
其当年为沙场宿将,杀人如麻,近年来于朝堂之上,对敌手段也十分强硬决绝,煞气之重,威名之重,足以令朝中群臣胆寒。
李神官却是丝毫不惧,硬顶着洪玄机的威势,捡起洪易的卷,重新放到案桌上,一手死死按着,脊背挺直,怒目而视,分毫不让。
“本官是陛下钦命主考官,你便是宰相,也无权让我退下!”
“参不参本官,是你洪玄机之事!朝廷一日不撤本官,本官便一日是主考,此间一切事宜,都由本官做主!”
“明日早朝,本官倒要先参你一本,参你逾权,破坏科举大典,打夺贤良!如此小人,陛下用你,是用错了人!”
“不仅要参你,本官还要请出文圣公,文圣公为当朝太师,掌礼教,理文事,你洪玄机这等小人,实不配立于朝堂之上,本官当请文圣公奏请陛下,拨乱反正!”
几位阅卷官神色大变,心下颤抖不已。
若说这位洪太保有什么死穴逆鳞,那必是文圣公无疑。
谁若敢在他面前提起,那都是得罪了他。
李神光还搬出文圣公来压他,洪玄机大怒之下,一掌毙了他都不是不可能!
他们与李神光私交不错,又分属同僚、同道,自然不希望他得罪死洪玄机,招来祸事。
纷纷以眼神示意,李神光只若未觉。
本还满脸冷厉之色的洪玄机,此时面色却忽然淡了下来,全然看不出喜怒,却更令人害怕。
一只手搭在桌案上,手指一下一下的地点着,发出笃笃之声,每一下都似乎点在人心上,令人颤抖。
良久,才淡淡道:“我奉陛下口谕,巡查考场,便是钦差,如陛下亲临,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哪里来的无权?”
“左右,李尚书神智失常,有失体统,将他拉下去,今日之事,我自会一一禀明陛下,更换主考之人。”
“是!”
屋外有人断然应声,便见两个气血雄浑的虎狼之士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叉起李神光,就要拉出去。
“洪玄机!”
李神光虽然也早已修习儒门之艺,可毕竟年岁已高,成就有限。
而且洪玄机可是人仙,身边亲随,岂会是凡俗?
李神光根本无力抵抗。
挣扎了几下,便厉声咆哮:“洪玄机,你敢!今日你若敢对本官用强,本官拼了这乌纱不要,也要和你到御前争辩一番!”
“你试试看!今日本官被强离此屋一步,便立刻到皇城之下,撞响正阳金钟!即便是丢官罢职,流放三千里,抑是一头撞死金殿之上,也绝然要与你打御前官司,辨个分明!”
“洪玄机!小人!你试试看!试试看啊!”
堂中几位官员都吓得面色如土,抖似筛糠。
疯了!疯了!
闹大了,祸事了!祸事了!
那正阳金钟可是非天大之事,不可轻响。
一旦响了,撞钟之人无论官大官小,先就定罪,轻则要流放几千里,重则枭首!
洪玄机目光微动。
他自然深知其中轻重。
不过若是以往,他还真不敢将李神光逼迫至此。
李神光此人的脾气,他是清楚的,所说的话,是断然做得出来。
他再是强大,也不可能不顾朝廷体统。
他的目标,是登临彼岸,却也一样想要治国平天下,将自己的道理传播开去。
不过现在……
因为他自己的疏忽,倒令那个小畜生成了气候,暂时已经不可制,洪玄机绝对不允许另外一个再逃出自己的掌控。
不顾咆哮的李神光,淡淡道:“给我叉下去。”
“洪玄机!”
李神光满面通红,厉声咆哮。
洪玄机却端起茶,如若不闻。
就在这时,一个温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上善见过洪太保,见过诸位大人。”
“嗯?”
洪玄机手中茶杯一顿,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莫名异光。
那几位官员却是神色一喜,如蒙大赦。
“上善小先生!”
“快快请进!”
一个官员也顾不得看洪玄机脸色,惊喜地将门口出现的俊秀儒雅的年轻书生模样的上善迎了进来。
上善虽然身无官职,可如今这玉京城上下,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识,也没有几个人敢不敬。
只因为他是文圣公身边最亲近之人。
“诸位大人不必如此,折煞学生了。”
上善礼数周全,气度温雅。
那官员急急道:“上善小先生,不知此来是……?”
上善躬身道:“诸位大人,学生此来,是受夫子之命,送来一物。”
几位官员都好奇起来:“哦?不知是何物?”
在这个时候,那位文圣公怎会送东西来?能是什么?
“哼,黄口孺子,果然不成体统。”
洪玄机却在这时冷然道:“此为何处?何时?岂能容无关人等随意夹带进出?”
“洪玄机!”
李神光这时喝道:“文圣公乃当朝太师,更得陛下御口亲点,天下文事、教化,皆归文圣公掌管,这科举大典也是文圣公职责权柄!”
“上善!文圣公有何吩咐,人自管说来,我看谁敢拦!”
“哦,也不什么大事,只是夫子忽然起意,想要为此次科考,加试一道。”
上善一边笑道,一边从怀中拿出一物。
众人一看,却是一卷纸。
上善也没有询问众人同意的意思,几位考官也不觉得他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正如李神光所言,文圣公有这权利。
上善拿着纸卷,走到门外,将纸展开,直接望公一抛。
玉京城隐秘一角的民居中。
“嗯?!”
“不好!”
那位李真人神色一变,淡定不复,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