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赵夫人毒杀她后,要将其埋骨西山?
武温侯府可是有着自己的祖陵家冢的。
就算她只是一个小妾,无法入葬祖陵,至少也要陪葬家冢,怎么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埋在荒山之中?
还那么“好心”,让两个家丁来帮忙下葬。
那家丁下葬之后,又急急离去。
看起来,是因不情愿,毕竟是一个被大妇扫地出门的妾室罢了,也在情理之中。
可事实是,两个七岁孩童,却被独自留在这山中。
夜明星稀,山路崎岖,毒虫猛兽遍地,精怪妖魔暗藏。
两个小小孩童会是什么后果?
果然,那赵夫人既已下毒手,又哪里会那么容易放过两个祸根?
梦冰云只是区区一个小妾,无名也无分。
别说武温侯,赵夫人身为府中大妇,便是说一句心情不好,将其打杀了,也无人会说什么。
但不管如何,洪辟兄弟二人有武温侯血脉,哪怕本身也不受那位武温侯待见,可毕竟虎毒不食子。
不是他们狠不下心,而是他们不能背负这等污名。
尤其是在两个儿子年纪尚幼,也并未做出什么大逆之事的前提下。
那位武温侯还是当世理学大家,行事素来标禀礼法。
若真无缘无故害了他们,不仅是污名,更是恶名,武温侯背不起,她赵夫人更背不起。
可若是于祭奠亡母之时,意外死于山中野兽之口,那便合情合理,无人能置喙了。
真是好恶毒的心思啊……
“啊!什么声音?”
边上响起洪易惊呼。
显然他也被那一声狼嚎惊醒。
睁着还有点迷糊的眼,紧张地四处张望。
却发现洪辟正睁眼看着他,神情有几分异样,眼中之清明也大异于往常。
只是他初醒,又惊又吓又喜,倒没有注意太多。
“大兄?你醒了!”
露出喜色的小脸,旋即又变得惊惶:“是西山狼!大兄,快跑!”
他猛地跳起来,小小的身子迅速越过洪辟,挡在身前,满脸紧张,紧紧盯着一处。
孤坟左侧,十数太外,层层林木之间,出现了几点如鬼火般浮动的幽绿光芒。
洪易年纪虽小,却熟读种种经书杂记,博闻强识,知道这山中种种野兽。
也正因如此,他这毫无犹豫地挺身来挡的动作,更为难得。
洪辟看着这个小小的背影,不由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笑意。
眼珠微动,思维电转,便已有了某种决断。
“洪易,好好活着,为了娘亲,为了我……”
这隐含决绝之意的话语,令洪易微微一惊,尽管这番话,绝不像是出自他那个憨鲁大兄之口。
“咚!”
一声闷响,洪易还来不及反应,便觉脑后一痛,眼前一暗,就昏了过去。
洪辟接住软倒的洪易,将其轻轻放在地上。
便站直身来,看向那林中的几双泛着幽光的眼睛。
攥了攥双手,看着肉乎乎的小拳头,洪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吼……”
似乎因为他的动作,林中的野兽感受到了挑衅一般。
几个黑影一闪,从林中跳了出来。
果然是狼。
这西山狼还和别处不大相同。
肩高五尺有余,一身黑亮的毛发,一双在黑夜中泛着惨绿幽光的眸子,十分雄壮、狞恶。
若是洪辟能恢复几分力量,哪怕只是亿万分之一,这几只恶兽怕是连靠近他都不敢。
只是如今他这小身板,恐怕都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洪劈却没有惊惧退缩之意。
目中清明平静,竟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几只西山狼。
“吼……”
几只恶狼低伏前肢,呲着尖利的牙齿,发出低吼之声。
洪辟小脸上反露出笑容,竟透出祥和之意。
有些肥嫩的小手立于胸前,拇指食指指尖轻捻,作说法印,掌心虚虚按向几只恶狼,口中轻声诵道:“我来此世行境,于我法中修行梵行,”
“以无量无边智慧,广开方便,世间众生诸有情者,皆得无尽受用,悉蒙开晓……”
“吼……”
几只西山狼惨绿的眼中,虽然仍旧凶光毕露,却在缓缓淡去。
发出的低吼声,似乎也少了几分凶狞之意。
前爪不安地在地上刨动。
“尔等其身下劣,诸根不具,何不拜我,日后我道一成,当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
“但闻我名,便得诸根完具,出脱疾苦,恶道轮回。”
“嗷呜……”
闻得此言,几只恶狼竟如听懂了一般,竟然低嗥一声,四肢齐曲,趴伏在地,狼头连点。
竟似对洪辟叩拜一般。
“呼……”
洪辟呼出一口浊气。
别看他淡定,实际上也没有太大把握。
还好。
真经所得的神通,是深刻在神魂之中,只要他一丝真灵尚在,都不会消失。
那些大神通他现在还无法使出,但舌灿莲花这个神通却是有条舌头就行……
再加上他话语中带上药师真经的佛法真意,总算是降伏了这几头恶狼。
洪辟伸长手臂,分别在五头西山狼头上轻抚了一下。
这五头西山狼哪怕是趴伏下来,也几乎都比他还高,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也还要稍微踮起脚根才能做到。
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洪易,洪辟咬了咬牙。
指着其中一头西山狼:“你,来咬我两口。”
“??”
那头西山狼露出满脸懵比。
……
“啊——!”
没过多久,山林之中响起一声惨叫,惊起无数夜鸟小兽。
五头西山狼,驮起浑身痛得直颤抖的洪辟,撒开四爪,奔入了那层层深林之中。
天蒙蒙亮,晨光照射在洪易脸上,眼皮微微跳动,睁了开来。
“大兄!”
短暂的迷茫之后,猛地跳了起来。
疯狂在地周边寻找。
没过多久,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找到几块破碎的衣物,还有几块碎肉,几片血渍。
“大兄——!”
稚嫩的声音,如夜枭啼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