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润好奇地问道。
但是问出口之后,赵弘润就感觉不大对,毕竟尚勋都已年过七旬了,而在对面教授诸孩童念书的年轻人怎么看都才二十来岁,怎么可能会是父子?
就在赵弘润改口想询问是否是祖孙二人时,尚勋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尚阳是本县一猎户之子,当初其父到山中狩猎,从此一去不归,多半是遭遇不测。其母过世之时,将此子托付于老朽……”
经过尚勋的解释,赵弘润这才明白,这尚城内的县民,九成都以尚作为姓氏,但他们与尚勋之间并不存在血缘关系,倒退若干年,当地县民是依附尚氏一门而生的平民。
而让赵弘润感到惊讶的是,尚县这座仅仅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山城,识字率居然高达九成,不夸张地说,只要是三十岁以下的县民,都最起码认得上百个常用字,甚至于就连妇孺也会写自己的名字。
而导致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就在于尚勋——这个老头三十年来闲着没事做,就教城内的县民认字。
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尚勋的神色有些紧张,拒绝承认那些山民出身的人是他的学生,看得赵弘润既好笑又感觉悲哀。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百余年前的时候,念书写字仍然是氏族、贵族们的特权,当时的国情是不允许平民念书的,不过如今嘛,这条旧规早不知被丢掉哪里去了。
不过由此可以看出,尚县缺少与外界的联系,以至于尚勋这等旧氏族出身的人,仍然恪守着当年的老黄历,以至于对县民普及文化这种好事,尚勋亦忐忑不安。
在经过赵弘润的解释后,尚勋这才放心下来,一脸感慨唏嘘。
当时赵弘润在想,倘若他此刻询问这位老丈『当今魏天子是哪一位』,这位老丈十有**说不上来。
“这座宅子,莫非是老丈的府邸?”
在邀请尚勋入屋就坐之后,赵弘润好奇地询问道。
毕竟在他看来,这座改建成尚县府衙的私宅,怎么看都像是大家族的府邸。
尚勋愣了愣,随即点点头,笑着说道:“反正老朽孑然一身,既然老朽的学生已出任我县县令,自然不可弱了官府的颜面。”
赵弘润眨了眨眼,不好将内心的真心话说出口,遂岔开话题道:“孑然一身?不知令公子……”
尚勋忽然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勉强说道:“犬子当年,决定前往梁城仕官,在走山路的途中,不幸坠落山崖……”他口中的梁城,指的即是大梁。
赵弘润张了张嘴,连忙郑重地表示歉意:“请节哀顺变。”
“不碍事的。”尚勋摆了摆手,勉强笑道:“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老朽也早已看开了。”说着,他看了一眼周朴,问道:“老朽方才听这位大人说,您是我大魏当今陛下的公子?不知召老朽前来,所为何事?”
“我乃大魏姬昭氏宗族嫡系,赵润。此番请老丈前来,是希望老丈帮小王一个忙。”说着,赵弘润便将他方才对寇正言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尚勋,丝毫没有隐瞒希望招揽寇正的事。
尚勋听罢想了片刻,疑惑地问道:“肃王殿下为何如此看重老朽的门生寇正?”
赵弘润闻言笑道:“老丈这话说得,老丈的门生寇正、寇县令,可是洪德十六年金榜头一名啊,我大魏数万学子中的佼佼者,他不……”
说到这里,赵弘润的声音截然而止,因为他现尚勋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
“头名?”注视着赵弘润,尚勋一脸严肃地问道:“寇正当真是头名么?”
看着尚勋的表情,赵弘润隐约已猜到了几分,点点头肯定道:“对!寇大人乃是洪德十六年会试的金榜头名,他本可留在大梁,日后必定能位列庙堂,前途似锦。”
尚勋张了张嘴,随即面色阴晴不定。
半响后,他忽然顿了顿手中的拐杖,表情既痛心又欣慰地骂道:“这竖子!”
见尚勋这幅表情,赵弘润心中更加肯定:寇正必然没有将真正的会试成绩告诉他的老师。
骂了几句后,尚勋转头看向赵弘润,干巴巴地问道:“要是此子此刻回心转意,能否还能回到梁城仕官?”
“这个……”赵弘润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他心想,当初寇正那可是相当拽,拒绝了高官厚爵,拒绝了原东宫、雍王、襄王等人的招揽,不顾礼部官员的劝阻毅然回到故乡出仕县令,保不定已被人贴上了『故作清高』的标签,得罪了不少人。
在这种情况下再将寇正塞回大梁,可不怎么合适。
不过话说回来,通过尚勋这一番话,赵弘润也明白了这位老丈的心思,遂竭力向他讲述『汾阴』、『蒲板』二城的重要性,直将这两城县令的重要性说得比郡守有过而无不及。
半响后,尚勋一脸严肃地起身告辞。
望着这位老丈匆匆而去的背影,赵弘润与众宗卫们不怀好意地对视一眼。
他们已意识到,那位寇正寇县令,十有**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