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商水军的副将翟璜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老将形象,亦不在意辅佐尚不能独挑大梁的大将军伍忌,但在战场上,这位老将的奸猾狡诈,可是绝不会亚于鄢陵军副将晏墨的。
事实上,翟璜在暴鸢率军冲入他商水军腹地时,就猜到暴鸢很有可能会突击他所在的中军。
因为他能看懂目前战场上的局势。
别看目前战场上的局势仿佛是韩军占据优势,而魏军则被分割成两部分,处境非常不利。可在翟璜看来,他商水军只是被暴鸢军骑兵诡异的偷袭路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因此呈现出暂时的劣势。
被分割成前后两部分又如何?
翟璜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在前军,特别千人将冉滕已经行使了其在紧急情况有权使用的临时前线指挥权,接掌了前线兵力,并且迅让那些武罡车摆成自保的阵型。
这看似是让韩军步兵有机会冲入进来,可实际上,那些韩军步兵是根本没办法突破那些摆成方门阵的武罡车的——而那些韩骑也一样,同样无法突破武罡车。
在这种情况下,翟璜根本不需要担心前军,因为前军是足以自保的。
甚至于,前军很有可能在稳定下来后作出反攻。
毕竟此间战场上商水军的前军,那可是冉滕队、项离队、张鸣队这三支他们商水军中最精锐的千人队,军中士卒一个个尤为悍勇。
或许韩国的剑盾兵在山林一带能对商水军造成一些威胁,毕竟前者是轻步兵,在复杂环境下相对要敏捷地多。但是在眼下这种军团战场上,哪有什么空间让那些轻步兵辗转腾挪?在这种战场上,任何花哨的击杀之技都是毫无必要的。就像肃王军的兵卒,他们攻击的方式来来回回就只有盾击与挥刀,绝没有什么像跳起来重劈的招式。
因为在战场上,一名士卒往往就只有一瞬间的空隙能向敌兵挥出兵刃,随后,要么对方死,要么你死,就这么简单粗暴。
任何花哨的进攻方式,在战场上都是自取死路的行为。
除非你是将官级别以上,那么,在你与敌将拼杀的时候,周围的友军士卒会下意识地给你们让出空间,否则,在人挤人的战场想跳起来重劈?想都别想!
因此,在这种兵卒密集的战场上,重步兵是具有天然优势的,因为牢固的铠甲容许他出现一次出手时的失误,再加上步兵本身的实力,这也正是魏国步兵之所以强悍的原因。
总结这种种原因,翟璜毫不担心前队的先锋军,他认为只要前军的士卒们稳定下来,韩军士卒是绝对讨不到什么便宜的。更何况,前线还有千人将冉滕代为指挥,对于冉滕这位他商水军的悍勇将官,翟璜还是颇为认可的。
因此,当时翟璜在考虑的,是如何铲除这支搅乱他商水军阵型的暴鸢军骑兵。
他知道,并且认为对面的韩将——他并不清楚那支韩骑是暴鸢亲自率领——能够看出战场上局势,做出韩军并不足以击败他商水军的判断,而在这种情况下,那名韩将想要扭转战局,就只有一条途径,那就是击溃他商水军军旗所在的军队,斩将夺旗。
是故,翟璜早就猜到对面的韩军骑将会率军进攻他所在的中军,因此他悄悄下令,提前一步将连弩战车排列在暴鸢的必经之路上,同时,他故意下令收缩防线,让暴鸢做出错误的判断,认为魏军中军是为了加强防守才收缩阵型。
而等到暴鸢与那三百骑兵朝着中军动冲锋,并且距离已近在咫尺时,翟璜这才下令,叫故意挡在连弩战车面前,用身体隐藏这些战争兵器的士卒们向两旁退散。
不得不说,翟璜的诱敌相当出色,以至于当暴鸢在冲锋时现魏军中军收缩阵型时,下意识地认为魏军是在加紧防守,于是毫不犹豫地率领三百骑兵冲了过来。
然而,待等暴鸢军即将冲到商水军中军位置时,迎接他们的,却是百余架狰狞的连弩战车。
“放箭!”
随着翟璜一声令下,百余架连弩战车动齐射,三百余支手指粗细的弩矢嗖嗖嗖地激射而出。
而此时,冲在队伍最前头的暴鸢也瞪着眼睛,意识到了即将面临的危机。
但他们此时的度,调转方向已经来不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偏移冲锋的方向,死命地拉动缰绳,硬生生将笼套拉向北边,希望战马向北奔跑。
但遗憾的是,此时魏军的连弩已经动了齐射。
“噗噗噗噗——”
一连串利刃穿透肉块的声音不断响起,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看到暴鸢军三百骑兵人仰马翻,有不少冲在前面的韩军骑兵,连人带马被连弩的弩矢洞穿而过。
暴鸢亦难逃这一劫。
第一支弩矢,堪堪擦过他的脸庞,锋利而威力强劲的弩矢在他脸上刮出一道血痕,随即将他身后一名韩国骑兵的脑袋当场射暴,红白之物溅了暴鸢一身。
而第二支弩矢,则是洞穿了暴鸢胯下战马的马腹,同时也击穿了暴鸢的右腿。
但相比较这三百骑兵队伍前方的其余骑兵,暴鸢还算是幸运的,因为至少他侥幸逃过一死,而其余的骑兵们,却惨遭被魏国连弩当场射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