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宣闻言轻笑了一声,愤懑地说道:“凭什么他与雍王走得近就没事,我与太子殿下说几句话就不行呢?从小到大,都是我听他的,我的意见,他从来不会采纳。……就因为他如今声势越来越大,我就一定要事事都听他的?”
“因为他是你兄长!”太子赵弘礼正色说道:“长兄为父,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赵弘宣瘪了瘪嘴,说道:“说到长兄,太子殿下才是长兄吧?也没见他对太子殿下有多尊敬……”
听了这话,太子赵弘礼苦笑了一声,给赵弘宣斟了一杯酒,平淡地说道:“谁让本宫当初得罪了他呢……哎,现在想想,还真是没有道理,我当初只是恼恨老二勾结老三、老四,处处针对我,因此瞧见老八那日与老二走得近,一时冲动……不过说到底,这事也怪我自己,若我当初肯听取骆瑸的建议,亲自登门致歉,不至于无法挽回……好在老八与老二、老三不同,既未想过要坐那个位置,亦不想插手我兄弟间的明争暗斗……”
赵弘宣闻言抬起头来,带着几分调侃问道:“太子殿下想通了?”
太子赵弘礼脸上露出几许尴尬,随即点点头说道:“在北疆时我就想通了。……话说回来,弘润真不愧是我赵氏的翘楚,从四年前他率军出征抵御楚国的暘城君熊拓起,再到后来的『魏川三川战役』、『四国伐楚』,再到如今的『魏秦三川战役』,四场征战,战战皆胜……你我这一辈,论兵略,你哥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那是当然!”赵弘宣的脸上露出几分自豪。
太子赵弘礼闻言微微一笑,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以往,我虽佩服,但心底仍难免有几分不服,可待去年到了北疆才知道,带兵打仗,这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几许落寞,而同时,赵弘宣的面色亦变得黯然下来。
无他,无非就是北一军在此次北疆战役中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哪怕是跟在将军姜鄙身后白捡功劳,论战功也是诸军垫底,若没有姜鄙,相信情况会更糟。
作为北一军的主帅与副帅,每每想到此事,赵弘礼与赵弘宣脸上都不好看。
沉默了半响后,赵弘宣对赵弘礼说道:“此事我与李钲大人谈论过,我二人的意见是一致的。……北一军虽然是许多贵族出人出力堆起来的,但决不可因此就让那些贵族世家指手画脚,我哥当初说过,『一支军队,只能有一个声音』,太子殿下,您看我哥麾下的商水军、鄢陵军,谁敢指手画脚?若是我哥他当初攻曲沃,会因为某些人为了保护自己私兵的自私念头就犹豫?若是我哥,那些人早被他处死祭旗了!……装备最齐全的士卒,居然藏在军中,而不是派到最艰难的战场,这像话么?”
“……”太子赵弘礼默然不语,良久后轻叹道:“弘宣,你要知道,我北一军,与商水军、鄢陵军是不同的,而你我,也不是你哥肃王赵润。……商水军与鄢陵军的前身,乃是『平暘军』,是当年被你哥击溃后收编的楚兵,当初据说老八命其挖了几个万人坑,不降则埋,这凌厉的手段,这才慑服了最初五万楚兵……”
“事实上,我们在北疆时也可以。”赵弘宣压低了声音说道:“慈不掌兵,若当时太子殿下处死几人,余者焉敢不从?!”
太子赵弘礼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弘宣啊,商水军与鄢陵军的军饷,皆是你哥自行筹备,而两军的武器、装备,亦是你哥所执掌的冶造局所打造,因此,你哥他不必顾忌旁人;但我北一军呢?军中的武器、甲胄、军饷、粮草,皆是依附我等的贵族筹集,你若杀他们,岂不是会被说成过河拆桥?”
桓王赵弘宣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我知道太子殿下爱惜声誉,可过分爱惜声誉的后果,便是被人掣肘……一个个全冒出来,这边说『太子殿下不可,如此损伤巨大』,那边说『太子殿下三思,强攻乃下下之策』,说到底,无非就是为了保全他们各自的私兵罢了。他们哪里是去打仗的?根本就是为私利所驱,岂是为义?!岂是为公?!”
“……”太子赵弘礼沉默了片刻,随即勉强笑道:“好了好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那却不见得。”赵弘宣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太子殿下,您不会以为我大魏与韩国的战争就此告终了吧?在我看来,此次停战,不过是韩国后继不足,可能是粮草什么的出现了什么问题。待等韩国解决了这些问题后,他们还会对我大魏用兵……倘若太子殿下抓住这段空暇,真正掌握北一军的军权,待他日北疆战役再次爆发时,就可洗刷今朝的污名,不至于叫人以为我北一军只能跟在姜鄙将军身后白捡便宜!”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赵弘礼,提醒道:“我知道,太子殿下惦记着韶虎大将军的『魏武军』,可是太子殿下,这支军队精锐固然是精锐,可韶虎大将军,他所代表的乃是五叔(禹王赵元佲)的意志,按理来说不可能会偏向您或者雍王,哪怕是我哥也不大可能。……我觉得,与其投机拉拢韶虎大将军,还不如训练好北一军,至少北一军明面上是依附太子殿下的,要比从韶虎大将军手中夺权容易地多。”
太子赵弘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有些诧异地问道:“弘宣,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想在北一军呆下去?不去你哥那边?”
桓王赵弘宣摇了摇头。
“我会继续呆在北一军,直到为这支军队『正名』!……不是为了太子殿下或旁人,而是为了我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