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魏天子也只是将这件事当成一个玩笑来与赵弘润说罢了。
“这件事,你做得确实不错。……礼部欠你一个大人情啊。”
听了这话,赵弘润瞥了一眼父皇,语气莫名地说道:“父皇说这话,是担心儿臣找杜宥大人的麻烦?”
“哈哈。”魏天子哈哈一笑,玩笑般说道:“杜宥亲自来向朕求情,朕只要亲口许诺了他,你可别让朕下不了台。”
赵弘润闻言沉默了片刻,其实他对礼部以及尚书杜宥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有些事,的确是他出面比较合适,谈不上什么利用。
相比较而言,他更加在意另外一些事。
“换而言之,安陵的真相,父皇早就清楚的,对吧?”
听闻此言,魏天子亦沉默了片刻,良久这才叹息说道:“如今宗府在你二伯手中……国内的某些情况,会慢慢变好的。”
这话,变相是证实了当初赵来峪的判断:魏天子,其实心里清楚,只是碍于某些因素,不好处理而已。
而赵弘润也难得地没有在这件事上追究,只是压低声音说道:“这次的上党……或许是个机会?”
魏天子望了一眼赵弘润,他知道这个儿子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一旦韩国与魏国开战,那些将家产转移到上党变成军队、准备大捞武勋的贵族世家,很有可能折戟在这场国战中,到时候只要魏天子够心狠的话,借机铲除一部分不听话的国内的贵族势力,可不是不能办到的事。
但考虑到最终,魏天子还是摇了摇头,淡淡说道:“留到下代吧……仔细想想,当初你说的没错,朕……朕的雄心壮志,的确是在垂拱殿那个狭隘的地方消磨殆尽了……”
他的话中,透露着一股沧桑,一种英雄暮迟的悲凉。
此刻细看这位魏国的君主,不难看到才四十来岁的他,的确是已两鬓斑白,渗透着一种老迈的气息。
这,与赵弘润道听途说的『景王』的形象不符。
要知道赵弘润从二伯赵元俨、六叔赵元俼、三叔公赵来峪,以及熊拓、游马等人口中所听说的他父皇,那位『景王赵元偲』,那可是心狠手辣的一代枭雄,而眼前的这位『魏天子赵元偲』,唯有在情绪激动时才会露出他的獠牙,露出他阴鸷的一面,其余时候,像极了一位迟暮的老人。
这个男人,已经为魏国差不多燃尽了毕生的精力,连带着曾经的雄心壮志、曾经的野心,都燃尽了。
燃尽在垂拱殿那一隅之地。
“呼……话说,此番父皇召儿臣回王都,可是齐国派使臣来了?”
长吐一口气,赵弘润忽然转换了话题,他有些承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气氛。
“唔。”魏天子好似也意识到了什么,在儿子面前收起了看似无力的一面,恢复了君王的本色,沉声说道:“来的人叫做田侑,在齐国身份不低。……哦,对了,他来顺路带来了你六哥弘昭的家书,朕已叫人送到梅宫去了。”
“哦。”赵弘润缓缓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齐王吕僖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魏天子轻笑了几声,随即正色说道:“吕僖这回玩地很大,他要求我大魏至少出兵五万,与他组成三十万的伐楚联军,讨伐楚国。”
“三十万?”赵弘润微微有些侧目。
要知道齐鲁两国走的也是精兵路线,三十万除掉魏国的五万,就意味着齐鲁两国将出兵二十五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定了定神,赵弘润笑着说道:“正好,鄢陵军与商水军加起来正好五万。”
岂料,魏天子闻言瞧了一眼赵弘润,摇摇头说道:“得了,朕知道你与暘城君熊拓可能早有协议,不过还是省省心吧。……你们耍什么把戏,吕僖还会猜不到么?”说着,他轻吐一口气,语气莫名地说道:“他要你直接领兵前往江东,与齐、鲁两军汇合,共讨楚国。”
“诶?”
赵弘润愣了愣,因为这意味着他没可能与暘城君熊拓在楚西演戏了,他与熊拓先前的应对,都难以实施。
“这么说,对我大魏出兵的军队,亦有要求?”赵弘润表情有些难看地问道。
“那倒不至于,只不过,吕僖想要你在他眼皮底下。……他也防着你那套呢。”魏天子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因为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儿子与他一样,皆是抱持『魏国国家利益至上』的观念,怎么可能真心是协助齐国讨伐楚国呢?
说得难听点,他们父子俩巴不得齐国与楚国打地纷纷灭国才好。
“详细的,你回头与那田侑自己去谈。……此人眼下正住在城内驿馆。”
“唔。”
赵弘润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若是无法与暘城君熊拓演戏的话,要不然趁着这次机会,顺势覆灭了楚国?……反正齐王吕僖一死,齐国必定内乱,楚国若在此时攻灭,我大魏应该是获利最大的……只是,一战而灭一国,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太现实啊。』
赵弘润暗自思忖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