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主,请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给予我勇气去改变我能改变的,赐我智慧分辨这两者的区别。”
“阿门。”
“阿门。”
随着神甫合上典籍,教堂里响起了整齐划一的阿门声。
因为曾经殖民者留下的传统,教堂神甫一职由男性担任,精通英语和当地的土著语言。
在遍布湿毒教的土地上,响起的祷告阿门声有些突兀,东北六邦范围不大,但身处的方位宗教纷杂。
向西的湿毒腹地全部是湿毒教的天下,而南邻的水泽之国是星月教为主,向东的缅甸则是上座部佛教的佛教国家。
人种和宗教博物馆的称呼当之无愧,只是这又何尝不是在侧面表露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民族的孱弱。
只是聆听着神甫宣词的信众们没有发现,今天的神甫情况有点稍稍的不对劲,有些心不在焉,有些神游物外,宣讲祷告时只是强打起精神。
礼拜结束,信众三三两两站起结伴而出,教堂外的小雨已经彻底停止,坐着大巴车前来城镇当然不只是为了单纯的祷告,这些掌握着家中财政大权的卡西族女性还有着自己的任务,她们需要为家里采购盐这类的生活物资。
相比较于湿毒其他地区,梅加拉亚邦的人口密度并不高,全邦人口不过三百万,丰沛的降水让这里形成了原始森林和瀑布纵横的景观,可惜既没有开发成什么吸金的风景旅游胜地,也限制了种植业、人口的发展。
原始部落一样的情景在这片土地上仍能看到,好在现代社会的些许光辉也照进了茫茫森林中,即使没有做到每个村子都通上了电力,但至少——身上穿着的是不知从哪些国家运来的N手废弃衣物。
“吱呀。”
目送所有信众离开,神甫轻轻将教堂的大门关闭。
他继而又看着教堂内部,教堂内已经空无一人,按照过往的安排,现在应该是他打扫卫生的时候。
但神甫只是走到了侧门旁,愁眉苦结打开小门。
门外站着一名身材挺拔的三十岁左右男子,脸上蓄满的胡子遮挡了真实年纪。
“穆克,你又来了。”神甫侧身让穆克走进教堂中。
“连表列种姓都能来圣主的教堂,我又有什么不能来的呢。”说起表列种姓时,名叫穆克的男子语气中带着嘲讽。
是嘲讽却不是鄙视,语气中并没有对贱民的鄙夷。
“圣主面前人人平等,国王和乞丐的灵魂也是一般重量。”神甫说出了能让湿毒教祭司怒发冲冠的污秽言语。
换做在湿毒腹地乡村,如果贱民进入了湿毒教的寺庙,被恶狠狠的当众鞭打都是轻的,毕竟就像老鼠生活在阴沟,雄鹰飞翔在天空,人和人之间也理应遵循着这种自然法则。
“是的,这就应该是我们所追寻的目标和方向。”穆克坐在长椅上,他口中操着的是正宗‘中央语言’,听感上与当地的土著语、梅加拉亚味英语有不小的差异。
虽然在外人耳中听来,湿毒英语都带着咖喱味,但湿毒人也制定出了一套正宗的湿毒英语(hinglish),糅杂了当地的各种语法和单词,既不同于英式英语,也不同于美式英语。
“人生来就是平等的,我们没有必要在两千年后还用着两千年前的一套制度,虽然我也不喜欢圣主教,但没理由我们的国民到了现在还无法理解这个简单的事实。”
神甫摆了摆手:“穆克,我清楚你要做什么,你想要改变现状,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就算想要改变,也请去西边,去种姓制度最严重的地方去,而不是到我们这样偏僻的小地方。”
东北六邦同样有种姓制度,不过相对来说迫害稍轻。
“正因为那里太严重,保守势力太过根深蒂固,所以无法成功。”穆克坐着的长椅上还有着余温。
“如果我们不发声,一切都会照常进行,但如果我们哪怕只提高了几分贝的音量,他们便有了向反抗者下手的理由。”
“只有先从薄弱的地区下手,整个事业才有成功的可能。”
“东北六邦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这里落后、贫穷,有着和中央地区迥异的风俗,反抗组织此起彼伏,中央政府也从没有用心经营过这里。”
“嗯……”神甫沉吟了一声,“整个理论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这只是普遍适用的真理。”穆克对真理有着非同一般的狂热追求,“阿贾神甫,你应该比我更加体会到了这吃人的制度,可耻的制度!”
阿贾没有言语,穆克是几个月前忽然在城镇中出现的,他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一进入教堂就知道自己曾经是低贱的达利特种姓,也即是贱民。
一辈子只适合做清洁工这样的工作,虽然也曾有达利特成为总理这样的先例,但对绝大多数达利特来说这只是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