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笑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如今妖魔四起,降妖司忙得脚不沾地,张家又跟黄家针尖对麦芒,如何能长时间派遣大量高手在我身边干坐着?”
张震林再度陷入沉默。
苏安说的是事实。
丢掉手里的雪茄,张震林不死心地道:
“或许王哲可以提供一些帮助,生意是大家合伙的,他也不想被耽误赚钱吧?有他出面施压,还不能让正阳宗收敛收敛?”
这个问题苏安其实不想回答。
因为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
王哲要是真有那样的威慑力,就不会有今晚刘思燕对他出手的事。
“布政司与省议会都是庞然大物,他们不会因为我这样一个小人物真的闹翻,所以即便我死了,以王哲跟议会那位大人物的身份地位,他们的合作也一定会继续。”
苏安道,“我跟王哲认识才多久,现在能走到一起不过是对彼此有价值,能互相带来利益。他会维护我,但力度肯定有限,超出一定范围对他而言就是得不偿失。
“利益当面,挚爱亲朋都未必可靠,何况是我俩这点交情?
“正阳宗家大业大,杀了我之后只要能拿出足够多的补偿,王哲又有什么理由,跟省议会的大人物真正翻脸,放着两人合作的大好钱程不要?”
在苏安看来,刘雄正是认得清这些,所以才会同意刘思燕对他动手。
对刘雄而言,苏安也好,杀死苏安的代价也罢,都不如让女儿摆脱心魔、历练成才重要。
说到底,些许钱财对正阳宗而言算得了什么?
听完苏安的话,张震林已是火气全无,再也没有怪罪苏安伏杀正阳宗超凡者的意思,相反,他对苏安的清醒心服口服。
叹息一声,张震林脸色难看地道:“除了正面开战,真的没有办法了?这份生意的利益那么大,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你脑子灵活,又善于借势,就不能想到一个万全之策,缓和跟正阳宗的关系,让这份买卖继续下去?
“低个头也不行?”
苏安听得出来,张震林这是财迷本性发作,做不到干脆果断放弃那份大好钱途。
悠悠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苏安踩灭烟头,眉眼肃杀地直视着张震林:“张叔,别怪我没提醒你,侥幸之念一生,败亡之祸立至!
“弱者总以为低头服软,就能消弭强者怒火,退一步可以海阔天空,殊不知弱者退却之时,强者想的只会是立即向前,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利益要争夺,对手要踩死,换作我是强者,我也没有理由心慈手软。
“面对正阳宗这样的强者,身为弱者的安夏盟想要保护自己的利益,就必须一步不退,就只能寸土必争,除了让对手每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再无他法!
“什么时候害怕了怯弱了心存幻想了,败亡也就来了。
“如果败亡不可避免,那就站着死;倘若尚存一线生机,那就全力以赴血战到底!
“未到山穷水尽之时,谁能肯定到底是强者先恐惧后退,还是弱者先粉身碎骨?”
望着眸含杀气,满身锋锐的苏安,张震林有一刹那的恍惚,似乎有什么回忆在脑海里翻涌而起,他怔怔道:
“你刚刚还说你很谨慎,怎么转眼就要堵上一切去拼命了?”
苏安掷地有声地道:“光靠谨慎打不下江山。
“一味谨慎,与胆小懦弱何异?”
听着这字字千钧的回答,看着苏安那摄人心魄的眉宇,张震林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地飘向岁月远方、记忆深处。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道:
“如此一来,这回的生意就真的失败了,金山银山化为乌有不说,安夏盟还得付出巨大代价,在战斗中不可避免折损原有积蓄。”
苏安杀气凛然:“弱者逆势而起,底层以下克上,前程本就是道阻且长。
“若无战胜挫折的意志,直面失败的勇气,承受痛苦的决心,又如何迎难而上,还谈什么宏图大业?”
......
生意做不成,还想要钱粮地盘、战果缴获,那就只能去战场上取,便如上次攻占明诚宗、东海宗等宗门一样。
再者,苏安虽然是要跟正阳宗扳扳手腕、正面较量,但这并不意味着,东平区商超生鲜市场的生意就一定做不了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震林终于回归神来。
他目光清晰地看向苏安:
“如此说来,此战已是不可避免,你能先声夺人,利用刘思燕灭掉对方二百战兵,无疑是打响了开门炮,为己方奠定了一定优势。
“但这点战果远远不够,你可想好怎么对付正阳宗了?”
苏安理所当然地道:“张叔不是降妖司的么,这次的情况与以往并无不同,依照惯例行事即可。”
张震林愣了愣,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觉得正阳宗是能污蔑的?那些小宗门也就罢了,安个勾结妖族的罪名不难。
“就算是面对黄海,咱们也能用这样的借口约束他,与他达成平衡,让他无法派巡捕房下场作战。
“可正阳宗是百年宗门,信誉度摆在那里,脏水泼不上去的!
“更何况,他们背后的是省议会的大佬,那岂是我能构陷的?”
先前苏安在陈述正阳宗的难缠时,已经把刘雄的肆无忌惮讲得很清楚,张震林本以为苏安有别的办法,孰料对方竟会提出这样一个天真的建议。
自相矛盾,简直是乱来,毫无成功可能,连尝试的必要都没有。
不,甚至是连这样的想法都不该冒出来!
苏安却很坦然,坦然得理直气壮:“谁说要诬陷他们了?如果他们勾结妖族是事实呢?”
张震林虎目一瞪,满头雾水。
苏安转头看向身后的李安心。
李安心一脸茫然,心跳加速。
就在场中气氛将要凝固的时候,张震林的手机响起。
接过电话,才听没两句,张震林的脸色就变得极为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