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张人皮犹如雪片一样堆叠涌动,覆盖了整座观星楼台。
一个干瘪如柴的老妪伫立其中,她头发稀枯,牙齿缺落,两侧肋骨突出,松弛的皮肤形成了抹布般的褶皱,布满褐色、黑色斑点,整个躯体衰老得就像从古墓里爬出来一样。
她的胸口处,红光隐现,内丹仍在频频冲撞。四周围的人皮同样透着点点红光,不断翻涌起伏,每一张人皮都封印了一点内丹的妖力,使得整个内丹的力量化整为零,难以冲破心脏的囚禁。
“死心吧,白鹭,你注定沦为我破碎虚空的资粮。”老妪手抚胸口,望着大晋建康的方向,发出一阵嘶哑阴冷的笑声。
支狩真急速掠过长街,从一户人家的院子横穿出去,由后门潜入另一条小巷,紧接着翻过巷墙,拐进街角。
街中心搭着一个戏台子,几个伶人粉墨重彩,正在台上舞袖对唱。四周挤满了人,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发出喝彩声或是一阵哄笑,邪修无名氏引发的混乱显然还未波及此处。
支狩真从屋檐的阴影里悄然走出,混入人群。他隐隐察觉到,秘境的天地元气突然变得动荡混乱,忽强忽弱,阻扰自己的威力随之大减,旁人也难以再通过天地元气的异变追踪自己。
换言之,如果地宫秘境真的存在意志,那么它现在出了点状况,一时间无暇顾忌自己。
这正是他全力对付另一个“支狩真”,感悟斩丝慧剑的大好时机。
借助周围人群的掩护,支狩真开始尝试,全力观想另一个“支狩真”。
对方是他心中的杂念与此地秘境元气交感而生,也算是一种心魔。双方因果纠缠,互为表里,既然心魔可以随时显化在他身边,那么他也能用观想杂念的方式,主动将其召唤过来。
他只需将一路行来的杂念不断放大显化。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在灯火的映照下,支狩真拖曳在地的影子晃动了一下,像是突然被注入异物,散发出一丝阴恻恻的气息。支狩真随即觉察出了异动,影子微微抬头,脑袋扭动着,侧面转向支狩真的方向,仿佛隐藏在黑影里的一双眼睛正与支狩真森然对视。
“一切诸法,如幻化相。一切言说,不离是相。”支狩真默运《维摩诘所说斩丝慧剑》,欲以佛法妙义,镇压黑影。后者却似受了惊一般,倏地从支狩真的影子里退了出去,消失不见。
支狩真不由一愕,按理说,这头心魔与自己相生相成,彼此牵制,不该那么轻易逃脱才是。
下一刻,戏台上的一名老旦突然身形一颤,瞳孔内泛出幽幽异光。紧接着她转过身来,水袖掩唇,手指遥遥指向台下,口中嘶声唱道:“娘娘产生的,也不是龙,也不是凤,乃是个妖怪!”指尖所指,正是支狩真。
支狩真心头微微一沉,这头心魔似乎进化了,竟能附身他人?不过秘境中人皆是此地天地元气所化,与心魔同源,被它成功附身也不意外。
看戏的众人则是一头雾水,这出戏本来说的是媒婆牵线搭桥,才子佳人夜半私会后花园,怎地媒婆凭空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戏文?顺着老旦所指,众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望向支狩真的位置。
“这是――”萌萌哒吃惊地瞪着台上的老旦,失声叫道,“她唱的不是《狸猫换太子》选段吗?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她随即反应过来,变色嚷道,“卧槽!难道这头心魔不光是你的杂念所生,还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