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来很不以为然的答道:“这样模糊的消息,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我还敢说火落赤肯定会继续骚扰西番,这又有什么用?”
三娘子又继续说:“如果接下来我将他们的详细动态及时告知与你呢?”
林泰来疑惑的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不能背叛同族么?”
三娘子很无辜的回应:“我刚才的意思是,本部兵马不能帮助你们大明围剿同族,没说不能私下里帮你通风报信。”
林泰来还是很疑惑,“你还说,作乱的海虏头领火落赤、真相台吉都是亲戚,不方便对他们出手。
可是松虏卜失兔济农乃是老顺义王俺答哥哥的长孙,与你们亲戚关系也很近,为何你会出卖他?”
三娘子伸出手,温柔的摸着林泰来的大脸,轻声嗔道:
“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这冤家么?你千里迢迢赶赴西海,总要立功的吧?”
太后兼王后兼少妇兼御姐忽然温柔起来,杀伤力太大了。
林泰来忽然觉得自己又行了,感动的解开了腰带,进行了第三次深入交流。
风平浪静后,林泰来两眼望着帐顶,忽然问道:
“松虏卜失兔济农竟然勾结乱贼火落赤,实在让我无法理解。
他乃是老俺答他哥吉囊的长孙,袭封都督同知,为何还有作乱之心?”
当年和议时,俺答被封为顺义王,俺答的两个兄弟被封为都督同知,仅次于顺义王。
所以卜失兔济农的都督同知封号算是很贵重了,而且“济农”两字在北虏还有类似亲王的意思,不是什么人都能乱用的。
所以才会说,在整个北虏右翼卜失兔济农的政治地位能排到前几位了。
这样的赢家人物,怎么忽然就想作乱了?
三娘子非常言简意赅的回答说:“他从去年开始,一直对大明心怀不满。”
林泰来继续刨根问底的追问:“卜失兔济农为什么心怀不满?”
三娘子纠结了片刻,吞吞吐吐的答道:“他觉得大明赏赐不公。”
林泰来越发觉得不对劲了,“你能否说明白点?大明怎么就对他赏赐不公了?
他这都督同知封号,在你们右翼里面也仅有两个,还不知足么?”
三娘子像是被逼到了墙角,避无可避的说:“他那边马市额度只有五千匹,可能对此不知足吧。”
林泰来:“.”
瞬间秒懂,完全懂了。
大明朝廷银子是有限的,所以边镇马市官方交易额度也是有限的,几个马市规定的数目都不一样。
比如说,三娘子亲自把持的两个马市分别是大同得胜堡马市和宣府张家口堡马市,近两年来,每年交易额度是一万五千匹和三万匹。
而那位亲王级别的卜失兔济农对应的马市,份额只有五千匹?只有你三娘子把持份额的九分之一?
大明所给的交易总量就这么多,你三娘子把肉都拿走了,别人可不就只能喝汤了?
什么赏赐不公,都踏马的是生意!
林泰来下意识的拍了下案几,对三娘子喝道:
“什么叫为了我啊,什么叫帮我立功啊?原来是你这娘们把卜失兔济农逼反的!”
三娘子恼羞成怒的狡辩说:“张家口堡三万匹定额是你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要?
终究是那卜失兔济农自己贪心不知足,看着张家口堡的份额而眼红!”
林泰来思维发散,喃喃自语道:“我去年整顿了宣府,杀了扯力克,扶持你上位,把张家口堡马市额度定为三万匹。
于是西边的松虏卜失兔济农觉得赏赐不公,彻底不满了。
海虏火落赤从去年开始就极为不安份,与卜失兔济农产生不满的时间几乎同步,莫非就是受了卜失兔济农的蛊惑和煽动?”
四舍五入,万物是普遍联系的。
没想到自己对三娘子的偏私,也为火落赤洮河之乱贡献了一小点因果。
哎,要是让言官知道这中间的联系,弹劾自己的奏疏起码三尺高了。
女色误国啊!
三娘子反过来劝道:“别胡思乱想了,就当是为了我们未来的儿子,弄死他们!
灭掉卜失兔济农后,可以将我儿子布塔施里从大板升城迁移到那边,这样以后连大板升城也是我们未来儿子的!”
林泰来斜着眼说:“卜失兔济农可是你挚爱的亲戚啊。”
三娘子两只小手紧紧握住了林泰来的一只大手,“亲戚哪有儿子亲,以后宣府王巡抚那边,我多让一成利。”
林泰来十分气恼的说:“我明明是一腔热血的赶赴边疆报效国家,又让你这娘们掺杂进私人利益了,一点都不纯粹!
你们这些搞政治的,比起我们这些热血报国的边臣,心就是脏!”
随后杀马吃肉,等到酒足肉饱,林泰来就回西宁卫城去了。
巅峰按察、半步巡抚石大人心急的在城门口迎接,拉着林泰来低声问道:“情况如何?忠顺夫人对你还满意么?”
林泰来:“.”
老石你这问话听起来,似乎有点不正经啊。
这次收获的信息有点多,林泰来就没在城门口细讲。
一直到进了衙署后,林泰来才开始说起。
“忠顺夫人那边答应率领部众离开西海了,但另外有几条消息更值得注意。”
石大人连忙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林泰来犹豫了一会儿说:“你要先答应,暂时你我知道消息就行,暂时不必告知总督了。
毕竟军情瞬息万变,我们要随机应变,事事都请示总督只会贻误战机,对吧?”
石大人:“.”
你林泰来怎么又这样呢?你不怕总督找后帐,但他怕啊。
林泰来拍了拍胸大肌说:“稳住!包赢!你我俩人分功就够了,没必要再多一个。
如果不是西宁城兵马全由你指挥,离了你调不动兵,我连你都不想告诉!”
石大人不由得感慨道:“看来你这次让忠顺夫人很满意啊。”
林泰来无语,最烦这种猥琐油腻离不开荤段子的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