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露外的人听到王十五的话,又是高声喝彩。
这么说来,王十五小娘子出面并不是为了争风吃醋,而是为了维护丈夫的体面?
这下还在软席上装醉的林大官人,就很无语了。
你王十五是为了夫君不惜自身,王象蒙是执法无私,玉牡丹是风尘弱女子被迫行事,大家都有苦衷,大家都是有正面形象!
那么问题来了,谁当反派?一个剧本里,怎么可能没有反派人物?
想到这里,林大官人顿时觉得自己挖坑埋了自己,谁让自己在京师总是以反派形象出道?
时间长了,就会造成人物形象固化,看来以后要想办法修补回来!
王十五忽然伸手扶起了跪地不起的玉牡丹,并低声在玉牡丹耳边说了几句话。
看在别人眼里,只当是大小姐心善,还在抚慰被吓到的风尘女子。
这样有教养的闺阁小姐,当真是举世难寻啊。
殊不知玉牡丹耳中听到的话是:“林君有没有诗稿在你手里,准备由你去传播?
劝你好自为之,现在悄悄的交与我,从此两不相干。”
经过刚才这段,玉牡丹已经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和畏惧。
她明白,只要王十五翻脸,自己立刻又会变成陷害林大官人的“红颜祸水”。
她不想在这里继续陪着王十五演戏了,她只想回家,以后再也不想和林大官人玩了!
也不知道在京师中,还有没有段位更高的姐妹敢和林大官人玩!
于是玉牡丹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稿纸,用袖子作为掩护,递给了王十五。
王十五慢慢踱步到里面墙边,打开稿纸,低头看了几遍。
心里忍不住嘀咕道,难怪地点非要选择在太白楼,如果不是太白楼,还真不好发表。
西城兵马司的万国光带着兵卒,在王御史的指挥下上了二楼,看着醉倒在软席上的林泰来,犹自不敢相信!
难道真的这么容易,就能把纵横京师一个月的林泰来抓捕到手。
王御史负手而立,淡淡的说:“愣什么?动手啊!”
“暂且慢着!”王十五看完了诗稿,又开口道:“烦请让我与林君说几句临别之言。”
她坐在软席上,看着林泰来,开口道:“林君进了察院后不必担心,外面事情有我料理。”
直到现在,一直处于装醉状态的林大官人才有了机会与王十五交流。
他双目仍然闭上,但嘴巴微不可察的动了几下,小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说实话,林大官人感觉自己从主角变成了一个道具。
林大官人很不服气,主要是这个醉死过去的人设,阻碍了他临场发挥!
王十五仿佛临别时有很多话要说的妻子,小声的喃喃自语说:
“林君所求的是销案和传奇故事而已,或者还有制造形势,其他都不重要。”
林大官人则是醉人呓语,含含糊糊的低声道:“不用你来也能做到!”
王十五恋恋不舍,继续喃喃自语的说:“你设计的剧目里,情节通俗普通,人物形象刻板,传奇性有所欠缺。
经过我修改后,更凸显了人性的复杂,增加了反转和波折,使得情节更具有趣味性,传奇性大大增加。
这非常有利于故事的传播性,你难道不这样认为么?”
林大官人有点不平的呓语道:“我还没来得及醉酒题诗!”
王十五喃喃自语的答道:“林君放心,等你走了后,我亲自会把诗词写在太白楼墙壁上,绝对称得上画龙点睛。”
林大官人差点直接咽气,这个预定的未婚妻,怎么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在他的设想里,妻子这个角色就是一个工具人。
根据对方家世,以及对自己事业的帮助程度,选一个合适的妻子,放在内宅当个吉祥物就行了。
这时代的大多数政治联姻,不都是这样的吗?
所以才不看相貌,不问性格,不惜从别人手里硬抢,也要琢磨着和王家结个亲。
当初还以为,王十五是一个喜欢悲春伤秋的闺阁女文青呢!
王十五轻轻抚摸着林泰来的粗壮胳膊,忽而怯生生的说:
“林君向来不拘礼法,应该不会生气的吧?你求亲时答应过的,要帮我当上大明的李清照。”
“不生气。”林泰来安详的闭上了眼,自己选的妻子,含着泪也要娶了,这大概就是政治联姻的无奈吧。
王十五让开了地方,退到了墙角去,十几个兵马司的兵卒一拥而上,连林大官人和软席一起抬下了楼去。
楼外路边的路边的观众纷纷注目,总感觉这帮兵卒像是抬着一头身躯庞大的猛兽。
好汉武松十八碗酒打死了猛虎,林大官人十八碗酒把自己变成了被抬走的猛虎。
由此可以推测,林大官人酒量不如武松,要是被这样一路抬到察院,那可就真称得上招摇过市的显眼包了。
所幸王御史比较人性化,也可能是害怕被事后报复,等下了楼后,就将“醉酒”的林大官人塞进了轿子里。
这样起码没有那么醒目了,林大官人是想成为传奇的,又不是想沿街出丑的。
楼上的王十五踮着脚,在靠近轩窗的墙壁上,提笔就开始写字。
写完了后,王十五也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外面观众目送林大官人被抬走后,那些识文断字的人立刻也登上了太白楼二楼,去看墙壁上的文字。
只见得题目是《太白楼别林君》,正文是:
“李白骑鲸天上去,独留飞阁切昭回。
百代光阴悲过客,五陵烟月忆仙才。
檐前岱岳连辽海,窗里中原入楚台。
鳷观龙宫回首尽,浮云休拟日边来。”
不用过多解读,稍有文化的人只看第一句,也能看出点门道。
李白喜欢醉酒,林大官人今天也醉酒?
李白喝多了后骑鲸走了,林大官人喝了多后宛如猛虎横卧被抬走了?
所以这算是用李白的典故来比喻林大官人吗?
反正太白楼的掌柜冲了上来,一边驱赶不吃饭喝酒的穷逼闲人,一边指挥着伙计,用纱笼把墙壁上的诗文保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