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这方面来说,蒙仲对《天地篇》的感悟还远远达不到使庄周满意的程度,但作为‘代师授业’的第一课,这程度倒也足够了——毕竟第一课嘛,蒙仲所要做的只是重复庄周的解释,让其余诸子能够读懂这片文章。
至于诸子后续能领悟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他们自身了,反正庄周是绝对不会强求的。
九月初六,即庄周单独给蒙仲授业的次日,他将庄子居内所有诸子都唤到了正屋的堂上。
得知此事后,蒙遂、武婴、向缭、华虎、穆武、乐进、乐续七人皆皆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恭恭敬敬地盘坐在堂下。
当时,蒙仲面朝诸子坐在矮桌的南侧,手捧《天地篇》的诸多竹简,一句一解释地向诸子解释了这片文章想要表达的字面含义。
在此期间,庄周则坐在矮桌后的主座,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倾听着蒙仲的讲述,看看是否有疏漏、错误的地方。
而让他颇为满意的是,即便只是教了一天,但蒙仲却已经能通顺地解释通篇的字面含义,且期间并无疏漏、错误之处。
看来这样的授业方式大有可为,庄周在心中暗暗想道。
在讲解完毕之后,蒙仲按照庄周的心意嘱咐诸子道:“今日的授业便到此为止,你们各自抄录一份《天地篇》,回屋仔细研读,感悟其中的道理,期间若有疑问,或有所得,便记录下来,于两日后再次授课时,当面请教夫子。”
“谨遵夫子教诲。”诸子齐声说道。
为何下次授课定在两日后,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来他希望给诸子留下充足的时间,叫他们能细细感悟《天地篇》的内容,二来,他庄周也能得到充足的时间去思考新的著作。
次日,诸子在做完自己负责的杂事后,便一个个盘坐在各自屋内反复诵读《天地篇》,试图从中感悟到什么大道理,好在两日后的授业时引起庄子的重视——虽说蒙仲这个‘门下大弟子’的地位应该是不会动摇了,但争一下‘二弟子’的位子倒也不错,毕竟他们总共可有八个人呢。
而在这一日,蒙仲亦像其余诸子一样,在屋内与蒙遂一起研读《天地篇》,可没想到是,待等到巳时前后,庄伯却忽然来到了屋内,对蒙仲说道:“蒙仲,夫子欲离居出游,你准备一下,侍奉夫子身边。”
蒙仲与蒙遂对视一眼,均有些发愣。
要知道据他们所知,近些年来庄子出游,那都是为了完善他的著作,因此在他出游期间,不允许旁人跟随,哪怕是庄伯,都很少跟随庄子出游。
可没想到的是,今日庄子居然会指名让他跟随。
不得不说,得到这份殊荣,其实蒙仲已经与庄子的弟子无异——尽管庄子暂时还不会承认这一点。
“是,小子即刻准备。”
朝着庄伯拱了拱手,蒙仲连忙应道。
庄伯点点头,旋即看着蒙仲欲言又止。
作为跟随庄子数十年的老人,庄子近二十年闭口不言,庄伯内心是非常难受的。
毕竟在庄伯的记忆中,他的主人庄周虽然为人高傲,但平日其实是一位非常开朗而健谈的人,哪怕是四五十岁时,仍与好友惠子或者慕名而来的宾客天南海北地辩论才学,可现如今,庄子却变得极为自闭,独自一人沉浸在‘道’的境界,拒绝与世人交流,直到蒙仲出现,才让庄子稍稍出现了一丝改变。
因此,庄伯十分希望眼前的蒙仲能继续‘影响’庄子,让庄子恢复到以往的开朗而健谈,但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的期待告诉蒙仲。
思忖再三,他只是告诫蒙仲道:“你跟随夫子出游,切记不可在夫子深思时扰乱其思绪。”
这一点蒙仲当然明白。
在庄伯的指点下,蒙仲将空的竹简、竹牌,以及笔墨砚等物放在一只竹篮里,侯在院门等待着庄子。
没过多久,就见庄子拄着拐杖缓缓走来。
这一次,庄子当然不会再对蒙仲视若无睹,只见他朝着蒙仲点点头——大概是示意后者跟在身后,旋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庄子居。
『庄夫子出游,他会去哪些地方呢?』
说真的,蒙仲对此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