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往下，而是朝上。</P>
巨大的眼睛一旁是另外一只眼睛，再朝上是江然的鼻子和嘴巴。</P>
他整张脸就这般呈现在了天际！</P>
仿佛，他不在这个世上。</P>
如果说，这天下是一幅画，那他此时便是在画卷之外，居高临下的凝望着他这渺小的笛族族长。</P>
什么天下万蛊，什么阴阳之变，在他面前，都好似成了一个笑话！</P>
只听江然轻声说道：</P>
“族长说的其实不错，这确实是一门障眼法。</P>
“想来族长也应该有所耳闻，本尊在青国的时候，曾经遭遇秋叶高手袭杀。</P>
“当中有一人，可以将人拖入幻境之中。</P>
“以山峰为剑，杀人于无形。</P>
“此人乃是山外山山主。</P>
“本尊将此人斩杀之后，得了他这一门秘法。</P>
“融入惊神九刀之中，自此创出惊神九刀第七刀……</P>
“斩神明！！”</P>
“斩神明……”</P>
老族长感觉体内的愤怒都不足以让他可以完整的控制自己的四肢。</P>
然而心念一动之间，于他的身后又飞出了两只蛊虫。</P>
寒冰和烈焰！</P>
寒冰拥抱烈焰，阴阳融为一体。</P>
以至于老族长的气势也开始不断的拔高。</P>
这一变让老族长的心头一亮，继而哈哈狂笑：</P>
“原来如此……</P>
“早就听闻魔教于心境精神之上的修为远非寻常江湖人所能相比。</P>
“本以为是夸大其词，却没想到，竟然当真如此。</P>
“只是魔尊……你当知晓，如今既然是在心境之内，幻觉之中。</P>
“一切便可由你我心意而变。</P>
“你可以至高无上。</P>
“老夫也可以手摘星辰！</P>
“胜负如何，尚未可知！！”</P>
随着他话音起，他的身形越发的膨胀，越来越大，越来越高。</P>
他看到山河都在他的脚下，笛族所居住的山谷，还不如他的一个大脚趾。</P>
抬手的功夫，便可以戳破青天。</P>
一呼一吸，随着狂风大作，内息一转，脚下大地便一半为冰川世界，一半为火焰地狱。</P>
这手掌天穹，俯瞰众生的角度，足以让任何人沉迷其中。</P>
只是当他再看江然，便发现……江然仍旧是那般高大，那般遥远，那般触手不可及。</P>
巨大的压迫，让他感觉，自己还是那个站在树冠之上，抬头仰望江然的那个渺小之辈。</P>
也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他能够看的更加清楚。</P>
因此，他发现江然似乎比方才还要恐怖。</P>
他的身形是盘踞在这天地之外的黑暗之中。</P>
无穷无尽，绵延好似深渊。</P>
那是日光不可及之所，所群星不可追之地。</P>
稍微一动，天翻地覆。</P>
因此江然并不轻易动弹，只是用一种略带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P>
这认知让老族长心中疯狂，他摇头怒吼：</P>
“不可能！！！</P>
“这怎么可能？”</P>
“如何不可能？”</P>
江然轻笑：</P>
“老族长以为，此刀可斩神否？”</P>
这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好似是一把刀，划破天际，斩入老族长的心中。</P>
这世上无神。</P>
纵然是蛊神，也不过是山中子民为其牵强附会而成。</P>
是蛊神祭祀日日夜夜，顶礼膜拜的连自己都信了。</P>
可实际上呢</P>
蛊神也是人……她会受伤，她会绝望，她也会死。</P>
江然这一刀是否可以斩神明，老族长不知道。</P>
但是却很清楚，他斩杀自己，宛如杀鸡！</P>
以至于他双目尽赤，仰天怒喝：</P>
“江然……你为何要这般行事！？</P>
“我想长生久视，有错吗？</P>
“我想带领我山中子民，走出十万大山有错吗？</P>
“我穷尽一生，只为今日，你为何……为何定要阻我？”</P>
江然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自最高处垂下目光。</P>
轻声亦如雷霆：</P>
“你我之间，早就已经不是简单的对错所能概括。</P>
“这世上，总有些人想要去做一些事情。</P>
“也有总有些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让他去做这件事情。</P>
“你我站在各自的立场之上，我恨你歹毒，不愿意让你实现野心，不想让天下苍生为此受苦，有错吗？”</P>
恨他的歹毒，是因为他对田有方等人太过无情。</P>
虽然江然尚且还不知道，阿竹是假的，真正的阿竹早就已经死了。</P>
但是自此人不顾田有方等人的性命，想要借血丹花和本命蛊补足自己所需的时候，江然便已经开的明白。</P>
他要舍弃田有方等人的性命。</P>
这些人，都是随着他长大的。</P>
叫他一声族长爷爷。</P>
为了什么样的理由，去伤害他们，都足以称得上一句歹毒。</P>
而野心自不用说……</P>
他们若是从十万大山走出来，难道能够寄希望于他们和五国之人好好交流？</P>
让五国给他们划分出一片区域，休养生息？</P>
这不可能！</P>
一旦走出十万大山，不知道多少人会丧生虫腹。</P>
这一点，江然自然也无过错。</P>
老族长双眼紧闭，好似被囚于苍穹大地，继而重新睁开双眼，发出一声怒喝。</P>
寒冰和烈焰两种蛊虫于他背后掀起惊天波澜。</P>
老族长两手一合，继而悍然送出。</P>
寒冰裹挟烈焰，伴随着内力轰然而起。</P>
云层因此翻滚，奔向无尽之处。</P>
随之而来的却只是一根巨大的手指。</P>
那手指仿佛自深渊而起，裹挟着无穷的杀机，足以磨灭这世上的一切。</P>
指尖轻轻一点！</P>
嗤的一声！</P>
老族长用尽全力打出的一招，便在这一指之下土崩瓦解。</P>
一条手臂自肩膀脱落，血染山河。</P>
来不及发出惨叫，这一指所卷起的刀锋，至此仍旧未曾平息。</P>
第二条手臂，也跟着被斩落。</P>
背后那拥抱在一起的寒冰烈焰二蛊啪的一声，就此分开。</P>
老族长脸上的血纹翻滚血色，莹莹光亮流淌，却猛然狂喷出一口鲜血。</P>
这鲜血如雨，落在大地之上，竟然一时不休。</P>
只因为，伴随着两种蛊虫的分崩离析，原本平静的经脉脏腑丹田，便开始经不住的翻滚，气血逆流，让他封堵心口伤处的蛊虫，都随之被逼出体外。</P>
而先前他背后的那些伤处，也跟着再也堵不住了。</P>
无数的血液流淌，好似是想要将自蛊神女慕身上所汲取而来的血液，尽数奉还回去一般。</P>
老族长的身形因此仰头便倒，脸上的血纹也开始倒退。</P>
就在老族长的脑袋磕在一处山峰上，将你山峰磕的支离破碎时。</P>
再睁开双眼……便发现，自己仍旧站在树冠之上。</P>
女慕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握，体内封堵伤口的蛊虫虽然还在，可不知道为何，脸上的血纹也已经褪去，就连那刚刚充盈起来的肌肤，也重新干瘪。</P>
他伸手想要将身边的女慕再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这条手臂，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P>
仿佛……自己已经失去了这条手臂！</P>
“我这是……怎么了……”</P>
老族长缓缓开口，声音干涩而又苍老。</P>
女慕却更觉的不可思议。</P>
怎么了？你在问谁？</P>
方才江然说过那一句话的时候，两个人便停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先动手。</P>
正当女慕以为，这是江然和老族长在寻找对方身上破绽的时候。</P>
老族长抓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忽然没有任何缘由的耷拉了下来。</P>
紧跟着是另外一条手臂也耷拉了下来。</P>
已经被他掌控的寒冰蛊，却忽然死去……</P>
他脸上的血纹退却，肌肤重新干瘪，那原本恢复了乌黑的发色，也重新变得苍白灰败。</P>
到底发生了什么？</P>
第七刀又是什么刀？</P>
眼前之人可曾出刀？</P>
老族长怎么败的？</P>
哪怕蛊神曾经被十万大山子民，供奉为神明。</P>
这一刻，她也是满脸迷茫。</P>
再抬头，就见江然已经来到了他们两个的跟前。</P>
伸出手来，抓住了老族长和自己的后脖颈，就跟提着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P>
“这一场闹剧，差不多该结束了。</P>
“接下来我们可以聊聊，十万大山这山中子民，未来的归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