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渐渐步入尾声，孟奇悄然站起，走到废弃宅子另外一面，那里有乞丐盘踞，有野狗游弋，他抱胸立于黑暗里，静静看着这一切，等到琴音停止，他脚下用力，一颗石子飞出，落到了野狗中央，激起一片犬吠之声。</p>
汪汪汪，汪汪汪，声音响亮，在安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接着彼此对峙，吠得更凶，像是不喜于如此美妙乐曲的终止。</p>
这是孟奇和阮玉书的约定，在她琴音停止的时候，制造出狗叫之声，以示事情如常，照旧行动。</p>
又等了一阵，等到犬吠之声平息，无人再关注这里，孟奇才施施然从乞丐旁边离开，返回自家租住的院子。</p>
…………</p>
翌日，孟奇和蒋横川略略改变了装束，漫步于北街，寻觅着异常之处。</p>
比起往时，北街卖花，卖糖炒栗子，卖各种东西的人少了许多，就连街边玩耍的孩子都寥寥无几。</p>
“蛇王是茂陵最大的杀手头子，平日里各家势力总有点不好出面的事情需要处理，故而对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勾结毫无人性的邪魔外道暴露，实在不能容忍。”蒋横川将自己从青绶捕头代飞口中听到的话语转述了一遍。</p>
所以将蛇王的势力连根拔起？孟奇想到那些年纪幼小就被残酷杀手训练折磨的孩子，问了一句：“杀手和杀手学徒们怎么处理的？”</p>
蒋横川思索了一下道：“还能救的那些，若记得自己的身世。都妥善安排送回去，如果记不得了，则去六扇门培养捕头的地方，至于满手血腥，难以自拔的，六扇门要了部分，不知做什么用，韩三娘子和罗大当家瓜分了剩下的。”</p>
当然是要去做见不得光的事情，好歹蛇王的杀手训练还算不错……孟奇默默道了一句。</p>
这一日，两人并无现。到了傍晚各回各家。走到巷子口时，孟奇突然顿住，在不起眼的地方有小孩涂鸦般的划痕，形状特异。仿佛一瓣瓣兰花。</p>
看了一眼。他不动声色继续返家。收拾停当后，慢悠悠去了附近酒楼用餐喝酒，一直喝到天色漆黑。才信步街头，宛如欣赏茂陵繁华。</p>
入了人多之处，他突然转向，七拐八拐，摆脱着假想中的跟踪者，潜入了有龙槐树的那条小巷子。</p>
雕刻木像的老者早已回房，大门紧闭，孟奇也没有打扰他，径直去了自己上次躲避的院子。</p>
刚刚翻过院墙，一道剑光亮起，如北斗横天，似光照八方，快得有残影存留，不比萧镇海的“极光电剑”慢！</p>
刀光一闪，电蛇乍现，沉重的天之伤快得像是没有重量。</p>
刀剑即将相交之时，长剑忽然消失，似乎从未刺出，依旧在原本的位置，让人匪夷所思。</p>
“不错，警惕很高。”黄鹂般的清脆声音响起，江芷微俏生生立在院子之中，鹅黄衣裙随着夜风轻轻飘荡，美不胜收。</p>
孟奇收刀归鞘，笑容满面：“猜到你要这样打招呼。”</p>
巷子口的痕迹便是他们两人的约定，只要江芷微入城，便留下暗记，夜里在这处院子相见。</p>
“是吗？与算尽苍生认识久了，也变得神神叨叨了？”江芷微收剑归鞘，开起了玩笑。</p>
孟奇笑了一声：“咱们都认识好几年了，若是这都猜不到，还算什么朋友？”</p>
“好几年……”江芷微看了看孟奇，忽然有点感慨，伸手比划了一下，“是啊，那时候你比我矮不少，如今已经比我高了。”</p>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孟奇略微窘。</p>
两人闲聊了一阵，孟奇不便久留，于是转入正事：“芷微，你明日就秘密去大觉寺，找个机会与玉书‘认识’。”</p>
天南海北，从未见面，作为男人，孟奇不可能直接和阮玉书一见如故，然后请她和她的长辈暗中帮忙，那会引起怀疑和警惕，但通过江芷微搭个线就比较合情合理了。</p>
同为这一代最出色的女性，江芷微又是大门派嫡传，师父位高显赫，实力强横，自身背景清白，属于任何世家子弟都乐意结交的对象，她和阮玉书一见如故非常正常，阮家之人只会喜闻乐见，到时候，她若请求暗中帮忙，事情就顺理成章了。</p>
“好。”江芷微失笑着，“想不到还要重新认识一下，不知齐师兄什么时候能到？”</p>
“他距离有点远，未必赶得上。”孟奇脸色郑重，“对了，芷微，这几日帮忙跟踪一个人。”</p>
“谁？”江芷微顿时显得兴致勃勃。</p>
“‘极光电剑’萧镇海。”孟奇沉声道，藉此机会，他将蛇王、老钟头等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p>
江芷微轻轻颔：“确实很可疑。”</p>
“我在明，吸引目光，让幕后之人以为我并无行动，你则在暗，悄悄跟踪萧镇海，我就不信他们能算到这点！”孟奇捏了捏拳头，得给那些喜欢玩弄阴谋的家伙一个“惊喜”！</p>
看着孟奇好胜的表现，江芷微忍不住摇头低笑。</p>
…………</p>
之后几日，孟奇继续和蒋横川在北街游荡，没有任何额外行动，不是说吸引目光就得去宿园晃荡，那只会引起王大公子和幕后之人警惕，事有反常必为妖！</p>
又是一日无功而返，刚回租住的院子不久，孟奇就听到了咚咚咚的敲门声。</p>
“蒋兄，有现？”敲门的正是蒋横川，两人半个时辰前才刚刚分开，孟奇颇为讶异。</p>
蒋横川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传音入密道：“北街一位朋友突然来找我，说傍晚时分看到邱非了。”</p>
“邱非？”孟奇没想到是现“逐风棍”邱非的踪迹。</p>
“对。虽然他略作改扮，但北街都是眼尖之人，加上我又特意叮嘱，还是认了出来。”蒋横川保持着怡然自得的状态，仅仅语气里略有振奋。</p>
孟奇揭穿了生死无常宗的大秘密，当然想消除后患，于是追问道：“他去了哪里？”</p>
“我的朋友不敢跟得太近，只知道他去了锦水岸边，我们去那里找找线索？”蒋横川提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