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至庵前辈的洞府,马琥的住处。
马琥正在房中,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顿时笑了:
“嘿嘿,钱师弟,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你就来找我了。”
钱潮一笑,坐下来说道:
“我们几人也是刚从宗外返回,想着马师兄打听的事情也该有了眉目,便过来了。”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好多人都不愿再提,我也是问了一个遍,问道骆缨那婆娘那里还挨了一顿白眼呢,不过总算是知道的又多了许多,来,既然钱师弟想知道,那我就给你说一说。”
“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唉!”
开讲之前,马琥倒是先叹了一口气,然后脸色就慢慢的变得沉重起来。
“我是从陆双和骆缨他们的口中知道的,当年那位白师姐出事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与白师姐是死在了一起的。那是一位姓崔的师兄,名字叫做崔员,据说嘛,这位崔师兄与白师姐当时二人正倾心相慕,却没想到不知何故死在了一起……”
“这么说是找到了那两位师兄师姐的尸身了?”钱潮问道。
“不错,是找到了……”
“那死因是什么?”
“嗯……两个人都是中毒而死,据说是那种非常猛烈的剧毒,听说被发现时二人的身子都浮肿不堪,衣袍都撑了起来,全身黑紫,面目也不可辨,算是……惨不忍睹!”马琥说道这里还摇了摇头。
“是……遇到了妖兽,还是……被人下手?”
“这就是当年最隐秘的地方,当时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就算知道也被严令不许出去乱讲,现在嘛都过去这么久了,也就无所谓了,我打听到的是他们二人所中的毒,后来被查明了,乃是一种名为金琵琶的妖虫的剧毒,当时放眼宗内,有这种金琵琶妖虫的便只有一人……”
“上官泓。”
“不错,正是她,钱兄弟,你可能不知,这金琵琶可是极难得到的一种妖虫,血脉珍惜,嗯,就跟大蝎子一样,不过全身的骨节都是金光灿灿的,尤其那尾针,更是跟大号的金针一般,毒性猛烈,被它刺中了,基本上就没得可救,而且,上官泓的金琵琶还是她的师父,御灵派的丘长老费了好大的气力从宗外为其带回来的。”
“所以,这才认定上官泓就是杀死二人的凶手,而将其驱逐出宗门了?”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听说上官泓还被宗门叫去问话,不过她却说那崔、白二人出事的时候她与别人在一起,并不是她下的手,那人可以为其作证的。”
“是谁?”
“林涧。”马琥说道。
林涧!
钱潮听得心中一动。
又是林涧!
“哦,林涧,那宗门自然也要问林涧了,林涧又是怎么说的?”
“这个就打听不出来了,林涧的身份你也知道,不一般,再者后来的问话都是在只有那些长老们在场,就没有流出来,不过后来的事情倒是奇怪,嗯,据说是那丘长老为自己的弟子力争,这才让上官泓逃过了一死,只是被驱逐了出去,但是不知道为何,那林涧后来也回了林家,过了些年才回来的。”
这个钱潮倒是已经从汤萍那里知道了。
“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据说是白师姐死后,林涧在被送回林家之前,就变得疯疯癫癫的,整日里胡言乱语的,所以才被送了回去。嗯,不过也有一个说法,据说那位林涧对那白师姐也动了心,而且还是那种死心塌地、不可救药的那种,因此白师姐一死,林涧才变得疯癫起来。”
这就是钱潮第一次听说了,他没想到当年那位白师姐居然也让这位身份不一般的林涧动了情。
“还有这样的事情……”
“对白师姐动心的又何止林涧一人呢,还有一位经常与白师姐在一起的一个宋师兄,好像也对白师姐倾慕不已。”
“宋师兄?”
“嗯,名字叫宋贞,当年那也是个风云人物,修行界里罕见的双灵根,水火兼备,因此他的宋家在他身上也下了大本钱,拜了一个碧波潭的长老为师,又得了一位栖霞山前辈的真传,啧啧,那手段,在当时真是罕有对手啊!不过,唉,在白师姐出事后,宋师兄也心灰意冷,回了宋家,诶,对了,最近听说那位宋师兄又回来了,莫不是……”
“冲着上官泓来的?”
“对呀,肯定是这样,不止宋师兄回来了,当年与白师姐还有那位崔师兄交好的几个人好像也回来了,嗯,这下该有那上官婆娘的好戏看了。”
……
与此同时,就在宗外某处。
林木倒伏,石壁碎裂,地上沟壑纵横,依然有残留的剑气凝儿不散,正慢慢飘荡。
此时此地还余下五个人,但是刚才动手的却只有四个。
上官岫是躲了起来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热闹。
当然活人可不止这五个,还有几个是被擒住了。
“说,谁派你们来的?”
宋贞的左手中抓着一个人的脖颈,将其提在面前,被他抓这的人全身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两只手臂都都断了,软塌塌的垂着,正目光涣散的看着他。
“不说的话,你便只有死路一条。”
宋贞冷冷的说完,见了对方神色,心中一阵厌恶,陡然间左手中一团烈焰涌出将这人的头颅完全笼罩住,就见那人身体颤了几颤、发出了一声嘶吼之后,头颅烧成一个黑炭球然后便彻底的死了。
“到你了!”鲍娴的剑指着一个倚靠着木桩而坐的家伙,此人身下一滩血正在不断的扩大。
“死了心吧,他们是绝对不会说出幕后之人的。”
令人奇怪的是,说话之人竟然是上官泓。
就见上官岫已经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紧跑几步追到了自己的姐姐身边,一边要伸手去抓自己姐姐的手一边惊恐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下的人。不过上官岫的手伸出去马上就缩了回来,就见上官泓衣袖处露出的一只皓腕那里忽然蜿蜒的伸出一条小儿手臂粗细、金光灿灿的东西来,那东西速度极快,一伸一缩只在须臾之间就在地上一个家伙的脖颈处点了一下,然后就又缩回了上官泓的衣袖中了。
“岫儿,怎么这么不小心,人死没死都看不出来,他打的主意是先拿住你然后要挟我!”上官泓转头斥道。
“哦。”上官岫怯生生的说道。
宋贞与鲍娴见了对视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要去审那个依靠着木桩而坐的家伙。
然后一阵“啊啊”的惨叫声便传了出来,就见刚才被上官泓手臂中那金灿灿的东西点中的家伙,他本来是重伤,难以动弹,但是被点了那一记之后忽然间开始大声的呻吟起来,全身剧烈抖动着在地上翻滚,明显是承受这极为痛苦的煎熬,这又吸引了鲍娴与宋贞的目光,那鲍娴看了看,发现那依靠着木桩的家伙似乎就剩下半口气在,便寒光一闪,灵剑刺穿了那人的心口将其钉在了木桩上。
正这时,阮添飞了回来,一只手抓着两个人,一只手抓着一个,然后用力向下一掷,然后说道:
“跑了的都捉回来了,死了一个,剩下两个,好好问一问!”
然后阮添也被地上那个正在不停痛苦嚎叫着、翻腾不止的家伙吸引了,不止他,宋贞与鲍娴也看得是面色阴沉!
那个被上官泓刺中的家伙,就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他原本就是重伤失血,如今全身除了脸面和两只手都呈黑紫色之外,整个身子都可怕的肿胀起来,将一身原本合体的衣袍鼓胀了起来,腰间的带子也越勒越紧,而且随着那鼓胀,这人的挣扎也越来越弱。
阮添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猛然抬头怒视上官泓,两眼中几乎冒出火来,他大喝道:
“还说当年的白师妹,崔师弟不是死在你的手上吗!”
“呼”得一声,自宋贞身上一股灵气就激荡而出,他的双手一只几乎是炽热的火红,而另一只则冰寒无比、白汽氤氲。而宋贞身旁的鲍娴也面容冰冷的盯着上官泓,一把寒光闪闪的灵剑悬在身侧,随着鲍娴的情绪起伏,那剑身上已经开始微微发出一阵长长的剑鸣来,仿佛随时都可以破空刺出!
“今日凑在一起……”上官泓对那三人的表现根本就不在意,轻笑着还向那三人踱了几步“就是要你们看看我的手段,幸亏阮师兄又抓回来两个活的,索性就多让你们看几眼。”
然后上官泓低头看了看阮添扔下来的两个尚未断气的家伙。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你们回来就被人盯着,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而我……也是如此。放心,这些人你们就算再是折磨,他们也不会说出什么来的,因为他们本来就不知道背后的正主是谁,所以也就别费手脚了,看着!”
说完,上官泓伸手对着地上一个家伙轻轻伸手指点了过去,宋贞三个人目瞪口呆的发现……上官的那根手指一下子就长了起来,如一根火红色、长长的尖刺一般刺入了那人的胸口,然后骤然缩回,又恢复成一根玉葱般的手指。
“我的手段有很多,当年那件事若真的是我做的,我何必又用能暴露我身份的手段呢?”
说完,上官泓又对着另一个面如土色,正在地上艰难的要爬走的家伙一挥手,这一次她的手倒没什么变化,但是宋贞三个人却惊讶的发现一团细粉一般的东西一下子就将那个正在爬动的家伙笼罩住了。
“看仔细了,这些个手段我从来没有在人前显露过……”
被上官泓的手指刺中的人最先死的,他身上的皮肉都向内塌陷,倒显得一身衣袍宽松了许多,但是整个人就恐怖多了,脸上只有一张面皮紧紧的箍在一个颅骨上,嘴巴大张着,皮肉萎缩,尽是骷髅之态!
然后是那个被一团细粉笼罩住的家伙,面皮、脖颈、双手之上的皮肤居然都变成了桃红之色,说不出的诡异,而且此人死的时候已经仰面躺在地上,只看他面上最后残留的神情,居然是一副愉悦安详之态,两眼还睁得大大的,似乎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美妙的景象一般。
这幅景象,这二人死掉时的不同样子,一下子把三人都惊呆了,由此所想的便也多了起来!
“你们以为我一身的本事和手段都在小金的身上,对吗?”
上官泓轻轻的说道,还伸出一只手臂,然后那金光灿灿的东西便又出现了,从她的衣袖中伸出来,蜿蜒缠绕在她白玉般的手臂上,在她的手心处正是一根长长的,略带弯曲的金蝎的尾针!
“这么想你们可就想错了!”
上官泓一抖手臂,那金光灿灿的蝎尾顿时不见,宋贞三人眼前只觉一晃,就见上官泓的双臂居然延伸出近丈长,金光闪闪,两只白嫩手掌化作了两支粗壮无比的鳌钳,内里锋锐无比,嚓嚓的钳动不已,随手向一棵人腰粗细的大树一伸,那鳌钳便将那大树拦腰夹住,然后“咔嚓”一声,轻而易举的就将那大树剪断了,树冠便“轰轰”的倒了下来。
宋贞三人看到之后心头震颤,各自在心中重新掂量这上官泓真正的实力,他们看到了那一对威力不小的鳌钳,更是看到了从上官泓背后伸出来搭在她肩膀、贴着她脸侧的一根大蝎尾,那根略带弯曲的金色尾针就在上官泓的耳侧,这……就是御灵派的手段吗?这般手段现在三人能不能敌的住呢?
又是一晃,上官泓身上的诸般变化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她的肩头趴伏着一只透体金黄的大蝎子,足有琵琶大小,长长的蝎尾搭在了她另一侧的肩头。
“继续看!”上官泓说道。
“呼”得一下,在宋贞三人的眼中,上官泓的背后突然之间出现了一双大蝴蝶的翅膀来,花纹繁复、色彩斑斓,随着那大翅膀轻轻挥动,上官泓便悬身而起。
然后就在上官泓落下时,三个人又惊讶的发现就在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火红色的大蜈蚣,身子足有水桶粗,正高高的昂起狰狞无比的大头颅接住了上官泓下落的身子。
上官泓就站在大蜈蚣的头顶上,俯视着三人,看着三人面上的神情,她轻轻一笑:
“还有呢,不过给你们三个人多看这两个手段也就够了,你们想一想,当年若真的是我动手杀了崔、白二人,我有的是手段掩盖身份,干嘛非要用人人皆知的小金呢?我是怕人家不知道人是我杀的吗?”
“哦,”说着上官泓一拍手掌,她肩头的大蝎子,背后的蝴蝶翅膀以及脚下的大蜈蚣便都不见了“别以为这是我回家之后才得到的,上官家虽然也有实力,但可没有办法为我弄来这些珍贵的灵虫,这些可都是当年我师父赐给我的。”
“你是说……当年崔师弟与白师妹的死与你无关?”阮添说道。
“也不能说完全无关,我自然恨他们二人,但是动了杀念的不是我,下手杀人的也不是我。”
“胡言乱语,让我们如何信你?”鲍娴说道。
“鲍师姐,难得咱们二人眼光差不多,你得不到一个人也就罢了,软软弱弱的什么都不做,而我得不到一个人,我想的是将他喜欢的人杀掉,再将他整治的服服帖帖的,让他乖乖的到我身边来,不过不管如何,那个人是要活下来的,不然多没意思,可是……崔员也死了,对不对!”
上官泓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突然尖锐起来,面色也铁青中略带狰狞!
“你觉得我能下得去手吗!对那姓白的,我恨不得将她万针穿身,但对崔员……我是做不出来那种事情的!我宁可他活着,哪怕活成另一个样子,哪怕是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活在我的身边,听我使唤,哄我开心,我……我没杀他!”
最后一句是上官泓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吼出来的!
就连她身旁的上官岫都被吓得一个哆嗦!
“那杀死他们的是谁!”宋贞喝问道。
“哈哈哈哈!”上官泓一阵大笑,然后又盯着三个人“你们糊涂了那么多年,不妨再多糊涂一阵子吧。”
“那……这些人又是谁派来的?”阮添问道。
“这是同一个问题,阮师兄,我把这个罪名背了这么多年,总该让我出口气,最后卖个关子吧,嗯?”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告诉我们!”
“哼!再过些时日就是寒泉谷的大潮,差不多那个时候你们就会明白一切,所以,别忘了到时候去凑热闹!”
“寒泉谷大潮!”
“对,就是那一天,别忘了去,有好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