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拧了拧衣襟上的汗水,这大热天儿的,铁铸的人都得化成汁水,往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若真叫多人中暑,只怕会更耽搁行程。
宋澈点点头,“便去林子里歇一程吧,待到太阳温和了些再走。”
众人拉着车,迅速钻入树林。
军士们卸下盔甲,靠坐在大树底下,补充水分啃食干粮。
宋澈挑了棵最高的大树爬上去,坐卧在枝头,一边啃着肉干儿,一边监视着林外。
许晓蹬着树干,踩着树枝,如爬行的壁虎,没两下便攀上了树顶,“我与兄弟们打探过四周,没发现有藏人的痕迹,这林子别看长得茂盛,实则旱得很,偶有几口水潭,也不能喝。”
宋澈说道:“咱们有两百多人,且都是军队配置,土匪每个七八百人,肯定不敢来抢劫。而倘若真有那么多人,一同行进肯定会有扬尘,这片山岗却静得连声鸟叫都没有。”
“安静难道不好么?”许晓也靠着树干坐下,摸出肉干大饼啃食。
宋澈说道:“太过安静了,便容易叫人松懈,何况对于聪明人而言,武力抢夺是下策,智取才是上策。”
许晓却道:“强盗真有脑子,也不会干刀口上舔血,杀人越货的买卖了。”
宋澈笑而不语,那是你没遇到像“水泊梁山”那类好汉,蔡太师的生辰纲才值十万,而这批岁币却价值上百万。宋澈若要是土匪,绞尽脑汁都得给它劫了。
突然,
一支商队出现在望远镜中。
那商队还不小,前后七八辆车,有十七八个商人,皆身穿布衣,头戴草帽,一副农民打扮。
“有情况!”许晓也发现了商队,赶忙将大饼揣入怀中,“我去带人将他们赶走。”说罢便要下树。
宋澈却拉住了他,“先问清情况再做定夺,几十里路便只有这一条近道,也不能叫别人不走。”
二人下了树,带上刘彪等几十个保镖衙役,到上山口候着。
很快,那支商队便上了山,为首的是个糙须中年汉子,裹着厚厚的粗布围巾,大帽檐遮着脸,也看不清是何模样。
中年人刚瞧见山口的佩刀的宋澈等人,便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喊道:“娘啊,遇到歹人啦!”
却不等许晓解释,那中年汉子赶忙磕头求饶:“好汉饶命啊,我等是王家村卖梨的老农,身上并无细软金银,还请好汉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咱家!”
衙役们相视大笑。
宋澈却皱着眉头。
先入为主,误认歹人,假装柔弱,叫人放下防备,此乃攻心之术。要么这帮人真是卖梨的农民,要么便是一群奸匪。
宋澈上前扶起中年汉子,指着许晓等衙役说道:“老乡,你的眼力怕是有问题吧?我这帮朋友官服上印了偌大一个‘差’字,你看不见么?”
中年汉子揉了揉眼睛,瞧清楚了才嘀咕道:“许是热汗蒙住了眼睛,原来不是匪徒而是官爷啊。”
宋澈先瞥了一眼梨民,各个都是壮年汉子,瞧起来还算人畜无害,随后走至装梨的驴车前,掀开麻布看了看,果真是一颗颗大青梨。
“老乡,你们这梨,要拉到哪儿去卖?”他又问。
中年汉子说道:“还能拉去哪儿,自然是去前边儿的县城呗,那里人多,十里八乡的果子都到那里去卖,柴米油盐也都得到那里去添置。”
“你们是想打这片黑风林里过,还是想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宋澈又问。
中年汉子抹着汗水道:“我们刚爬了长坡,这太阳又毒得很,自然是要在林子里歇一歇了。”
许晓却一口驳回:“不行,黑风林驻的是皇家商队,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差爷,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偌大一片树林,给咱老百姓腾个地方遮遮阴,又有何难处?”
“对啊,太阳如此毒辣,再走下去,咱们中暑了咋办?老百姓的命便不是命么?”
“就是就是,你们各个佩刀持棒的,难道还怕我们不成?”
“若是占得山林不让歇,那你们与土匪又有何区别!”
一通斥责,也是有理有据,许晓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只得眼神征求宋澈。
宋澈淡然一笑,让开了道,“既然大家都是行商,自然该互相照顾,诸位老乡请便吧。”
“还是这位老板仗义。”
中年汉子领着商队进入树林。
刘彪凑近宋澈身旁小声劝道:“姑爷,这帮农民的来历还不知真假,若是将他们放入树林,恐怕会有风险呐。”
宋澈只道:“放心,若他们有诈,逃不过我的眼睛。”
隐藏得再好的小鸡子,也会不经意露出黑脚的,这是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