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未必,”宋澈又问房梁上的许晓:“连灰都没有么?”
许晓跳上大梁,从头抹到了围,摇头确认:“真没有,整条横梁干干净净。”
房梁久无人打扫,怎可能没灰?
宋澈笑望着贺秋:“有时蛛丝马迹并非留下才叫蛛丝马迹,有些人也往往会因聪明反被聪明误。”
贺秋疑惑,“驿站自曹大人造访后便未曾接待过其他客人,又有护卫严加看管,凶手是如何进得了驿站的?”
宋澈比出三根手指,“有资格进入雅舍的只有三类人,第一是主人,第二是仆人,第三是侍卫。”
贺秋皱眉更重,压低声音,“你是说,凶手很可能便藏在这座驿站中?”
“有这个可能,”宋澈抿着嘴唇,思绪片刻,与许晓道:“这样,许都头,你去召集驿站所有人于院中等候。我与贺大人在一楼设一处暗室,叫到谁便将谁带进来,我们错开询问。”
“没问题。”
……
错开审讯的好处便是,可从不同供词中寻找到破绽。
在审讯之前,宋澈与贺秋一同将曹恬今日的行程梳理了一遍。
白天很热,曹恬未曾出屋。
夕阳垂暮时,由于明日便要押送岁币返京,曹恬想着给家人带些江南特产,便与护卫杨新、李成出了驿站。
待卖完特产后,又到八宝楼吃晚宴,大概一更天回到驿站,随后便闭门不出。
未逢二更时,驿站伙计黄三,进雅舍送洗脸水,结果发现曹恬被人刺杀,随后杨新到苏州府报案,恰好二更天。
驿站防卫分为三层,第一层是外围,二十四人分成三组,每组八人,三个时辰一换,轮流巡逻与看门;第二层是内围,分前院与后院,由八名从京城带来的护卫交叉看守。
外围的护卫,都是本地招募,户籍都在苏州,底子很干净,没有太多作案动机,如此一来,重点排查的对象便是曹恬从京城带来的八名贴身侍卫。
“贺大人,待会儿我询问了什么,他们答了什么,你都要帮我登记,方便做成口供簿。”宋澈嘱咐道。
“我倒觉得,你更像是苏州知府。”贺秋极不情愿地磨着墨。
“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为的是商途,你为的是仕途,应该通力协作。”宋澈说着,传唤道:
“先将驿站伙计黄三带进来。”
片刻后。
许晓带着黄三进屋。
黄三战战赫赫。
“黄三,我且问你,自转运使入住驿站,可有什么生面孔徘徊?”宋澈先问。
黄三摇头道:“没有,曹大人使命斐然,自入住那日起,驿站便谢绝了公差,连驿夫都暂时遣返了。”
“入住前,你可有打扫雅舍?”
“自然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了。”
“房梁呢,可有打扫?”宋澈又问。
黄三啊了一声,连忙跪了下来,“是小人一时疏忽大意,忘记打扫房梁了,恳请大人赎罪!”
“问问罢了,你不必惊慌,”宋澈顿了顿,又问:“今日你入过几次雅舍?”
黄三答道:“两次,早上一次为曹大人送洗脸水,下午一次,黄大人出门后,我为他叠被打扫房间。”
“窗户可是掩上了的?”
“是掩上了的,曹大人房间抵夕照,为了不入热气儿,我离开时将所有窗户都关上了。”
“反锁了么?”
“自然是琐了,夏日天时常会刮怪风,打偏东雨,曹大人书房中有许多信笺书薄,小人不敢马虎,琐上之后还拉了几遍,确确实实吹不开才走的。”
“你倒是仔细。”
“小人虽只是个看店的伙计,再怎么也是吃皇粮的,就怕自己不谨慎。”
“出去吧,记住,切勿与旁人说我们问过你什么,任何人都不准说。”
“小人一定守口如瓶。”
黄三退出暗室。
贺秋顺势放下笔,不愧是状元郎,快速笔记也能将字写得这么优美。
“你问了他这么多,可洞察到什么了?”贺秋问道。
宋澈说道:“既然房梁没打扫过,说明正是凶手为掩盖足迹所为。黄三临走前将窗户梭上了,说明凶手这时还没进屋。”
贺秋稍加思索,也道:“前院与后院都有护卫把手,从正门进屋八成是不可能,右侧卧室窗户临街,更不可能从那里进入。那么凶手入室,必须得走左侧窗户。”
宋澈补充道:“且必须要人将窗户从室内打开他才进得去。”
贺秋沉声道:“那么,谁若是在这个时间段入过雅舍谁便是凶手。”
“带前院护卫周泰与韩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