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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部之一兵部办公的大堂内,一位未穿官服的老人跪坐在主位。
内着雪白圆领长衫,外套天青色对襟直罩,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的挽成了发髻。
眼神清澈中庭饱满,靴子随意丢弃在一旁只着足衣,面貌不似七老八十,也似超过五十。
手中拿着一卷早已被当今读书人淘汰的竹简,正在摇头吟哦。
很难想象,一位如饱学文士一般。
既不着朝廷制式官服,也不处理任何兵部政务的老人,竟然会是一部正印堂官。
若是换做他人,如此这般散漫,无视朝廷的穿衣法度,早已被纠察风纪官员仪态的御史弹劾成筛子了。
偏偏这位老人,即便是对这些东西最为苛刻尚书左丞魏徵,也生不起计较的心思。
那么这位老人是谁,便是如今大唐的军中之神——代国公李靖。
自杜如晦逝世以后,兵部尚书一职便无人担任。
无奈之下,李二只好把闲赋家中的李靖给牵了出来,丢到兵部挂个兵部尚书衔,做了一个吉祥物。
这里的吉祥物就是字面意思。
李靖军功太甚,即便是李二这样雄才大略的君主,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所以在李靖灭了突厥班师回朝后,便将李靖叫进了皇宫长谈了一夜,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只知道李靖进了一趟皇宫,出来之后便回到家中闭门谢客,算得上与世隔绝了。
有人猜测,谈话的内容大意是李世民说你丫给老子识相点,不然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李靖说好。
所以李靖即便领了兵部尚书衔,手中依然没有任何权力。
整日里就像一个快退休的老干部,工资照领,事反正不做。
而兵部的日常政务,大多由两位侍郎处理。
实在遇到处理不了的,也是直接上奏李二,由李二拍板决定。
“咚!咚!咚!”
“李尚书,下官方同求见。”
兵部大堂大开的中门被人敲响。
李靖放下了手中的竹简,见敲门的是兵部二位职方主事之一的方同,轻轻说道:“进来吧。”
方同征得李靖同意,这才迈步跨入了大堂的门槛。
“什么事?”
李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拿起方才放在几案上的竹简继续看了起来。
这方同也是个妙人,见李靖不看他,也不恼,而是面带笑容回道:
“下官方才得了一个新奇事物,颇为有趣,带来给李尚书看看。”
方同一边说着,一边奉上了刚才他从东市得到的报纸。
李靖见方同这么说,又见他递过来的是一张纸,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
便伸手接了过来。
入眼便被标题上的震惊二字吸引了目光,然后下意识的往下面的内容看去。
竟不知不觉就被其中内容所吸引。
方同见目的达到,也不多留,口道:“下官告退。”
李靖挥了挥手,目光依然未从报纸上移开。
方同见状,自觉的退出了大堂。
……
“有趣。”
半晌过后,李靖读完了报纸上的所有内容,便是连广告招商四个大字也未放过。
“有趣,不知这把屠刀最终会落到谁的头上。”
李靖喃喃自语,一只手在几案上敲出咚咚咚的声音。
李靖作为兵家上下数千年最为杰出的几人之一,杰出到让李二这样军功之盛的帝王都感受到了威胁,嗅觉何其敏锐。
只是稍微看了几眼,便觉得这张纸不同寻常。
越是往下读越是心惊。
«孙子兵法·谋攻篇»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一张小小的报纸,竟让李靖心中生出一股上兵伐谋的荒唐之感。
然而李靖终究是一代军神,很快便从中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不论是对李二的大加赞誉,还是对于程咬金的诋毁,亦或者东宫少年发出的豪言。
无一不是在挑动着长安百姓的言论。
“来人。”
李靖对着门外喊道。
“大将军有何吩咐?”
守卫在兵部门口的军士听见李靖的传唤,第一时间跨入了兵部大堂,单膝跪地对李靖行了一个标准的大唐军礼。
在大唐,只要是军队的人,没有人不佩服跪坐在兵部主位这位老人的。
而且,兵士们大多习惯称呼老人为大将军,而不是什么代国公,更不是什么劳什子尚书。
“出去看看,有多少人在议论这上面的事情。”
“是。”
李靖将报纸递给堂下军士,那军士便抱拳领命而去。
……
一炷香后,那军士便回到了兵部,带来的结果与李靖预料之中的大差不差,全长安都在议论。
“原来如此。”
“不过对上那些老家伙,仅靠这些,赢面不大啊,陛下还是有些天真了……”
李靖抚着胡须,神情明了的喃喃自语。
结合这几天朝堂的动向,将报纸背后的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待老夫添把火,助陛下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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