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恒久的沉默。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回答齐槐。
更没有人知道如果提出了反对意见,今日到底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大殿。
没错。
在场的人的确都是同族,但那是在外敌攻来的那一刻。
眼见众人不说话,齐槐并没有急着催促,而是就这么等着。
良久,一旁的凰佩率先开口赞同道:“本侯以为此法可行。”
她一开口,保守派的其余侯立马就跟着表了态。
紧张沉闷的气氛就这么被打破了,全场的焦点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武溪侯的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不反对,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至于中立派的两位侯,没人在乎。
瀚海侯今日不在,谁又能给你们撑腰?
而且出了这道门,瀚海侯又算得了什么?
激进派的几人看着武溪侯,不禁暗自攥住了手。
此时他们是最紧张的,如果武溪侯拒绝,那么激进派跟神秘派,那就算是彻底站在对立面了。
最为重要的是,到时候齐槐不将灭魔法门传给他们,这可怎么办?
不过,武溪侯早就已经认命了。
面对众人投来的视线,他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说道:“定山侯此法的确是最好的,本侯以为理应如此。”
闻言。
激进派的几位侯顿时松了口气,放下了悬挂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
端坐在首位的定山侯哈哈一笑,旋即不再多言。
事已至此,尘埃落定。
大殿上空弥漫的剑气在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淡淡的丹香也同时收敛。
齐槐又一次挥了挥手,众人心头上一直笼罩着的那层无形压迫感终于消失。
杀阵被撤去了,两扇殿门自行打开,刺眼的天光重新洒落大殿之内。
这是一场普通却又不普通的议会,这也标志着神秘派从此将成为山海关最大的派系。
从此之后,十侯的每一场议会都将会在这座大殿开启,定山侯池符挤走了瀚海侯,成为了新的话事人。
......
昏暗的大殿,非常空旷。
无数道花纹攀爬在大殿的数根柱子上,一路往上,蔓延到了天花板。
一丝丝古怪的气息弥漫在整座大殿内,殿内的温度异常的寒冷。
忽而,大殿之中响起了一个男子声音。
“接下来该怎么做?”
说话之人正站在殿下,静默而立,他的面庞隐藏着一片黑暗之中,看不清是何模样。
不过,依稀可以辨别出他的身形高大魁梧,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铁塔。
这人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之后,一时之间并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数十个呼吸悄然而逝,大殿的深处这才响起了一个很是沙哑的声音。
“莫要轻举妄动。”
话音响起的同时,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纯粹的邪恶气息扑面而来。
瀚海侯皱起了眉头,似是心底正在沉思,缓缓说道:
“如今十侯殿已经被神秘派占据了主导权,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七十二院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势力倒向他们那一侧。
若是不加以阻止,恐怕......
形势对我等很是不妙。”
“本王已知晓此事,但时机还未到。”
“上一次的议事,定山侯故意将我拦在了门外,怕是已经知道了临远侯身上的手脚出自我之手。
王上,如果此事不管,那是否会对日后的谋划埋下隐患?”
瀚海侯的眉眼之间带着一丝忧虑,而他的眼底深处,则是浮现出了一丝浓郁的杀机。
临远侯是个废物,但他可不是。
他非常有自信,只要他亲自出手,定山侯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自信来源于实力。
半步王境,的确配得上这个自信。
不得不说,瀚海侯的猜测是很准的,此人无愧于心思深沉,城府极深这四个字的评价。
然而,大殿之中的回应却是跟适才几乎一样。
“你不可出手。
谋划已经接近尾声,在这个紧要关头,万万不可惊动他人,莫要出什么岔子。
神秘派想要获得话语权,那便由他们去吧。
只是三两只小鱼小虾在瞎蹦跶而已,本王真正忌惮的,是那一位至今都没有露面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本王依旧找不到他的任何一丁点儿踪迹,此人就好似不存在一般。”
这话一出,瀚海侯登时便沉默了。
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在了他的心头,那一位给他带来的压力,的确够恐怖。
他有自信能够翻手间镇压定山侯,也有自信弹指间灭杀无双侯。
但是如果让他对上那一位,那他一开始就会倾尽全力,甚至还要搏命,如此才能有一丝赢的可能性。
成王之资,这四个字属实太过可怕。
而那一位每一次的突破都会打破境界极限,基础扎实的同时,战力同样强悍的难以言喻。
早在上一次苍天开眼的时候,瀚海侯就已经知道,别看那一位刚刚破境化灵。
两人之间若是发生争斗,胜负犹未可知。
如今又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
他细细思量着,皱着眉头道:“王上,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一位根本不在关内?”
“哦?你的意思是说,他很有可能在长城以外的蛮荒之地?”
瀚海侯轻轻的点了点头,大殿深处的身影陷入了沉默。
这个猜测,不无道理。
毕竟神秘派能够自由进出守关大阵,已经算得上是整个山海关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正是因为有这个先例在前,七十二院的上万弟子们才会相信定山侯终有一天能够带他们通过泪障。
能够带他们回家。
良久之后,大殿深处终于传来了回应。
“不管到底怎么样,总之最近莫要轻举妄动,蛮荒古老的天地法则正在缓慢的复苏。
时间,拖得起。”
他终究没有选择冒险。
话音落下之后,殿中邪气不断翻涌,瀚海侯知晓他的意思,沉默行礼过后,缓缓退出了大殿。
王既下了王命,那他便没有违背的资格。
只是瀚海侯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这一步棋,他们或许走错了。
俗话说的好。
一子错,满盘皆输呐!
......
一旬后。
定山侯齐槐坐在那张跟床一样大的座椅上,缓缓端起身侧一壶清茶,放到嘴边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