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山海关一如往常的平静。
上层势力的交替更换,并不会影响到生活在底层的弟子们。
他们依旧如同往日那般,各自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沉默的修炼,修炼的越来越沉默。
但如今跟先前相比起来,已经有了非常大的不同。
弟子们的心中有一团火,眼中有两道亮光。
他们在期盼着,渴望着,去看一看泪障之后的世界。
就连那些洞玄境的长老跟真血境的院长们,心底同样有所期盼。
而等待的时间,向来是极其漫长的。
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难熬。
有人在等白天快些过去,有人在等夜幕火速降临。
深夜。
野鬼出没的最好时机。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不知是男是女的人静悄悄的朝着定山侯齐槐所在的宫殿潜行而去。
他的动作非常谨慎,生怕还未曾接近,就已经惊动齐槐。
来到宫殿门前之时,此人猫着腰,弓着身子抬头向大殿看去。
大殿静悄悄的,里边没有点着烛火,但诡异的是两扇大门是洞开的。
山上温度很低,风也很大。
无数的冷风嗖嗖的倒灌进了大殿之内,显得瘆人无比,略微有些恐怖。
那人不知不觉间便皱起了眉头,喉咙滚动着,心头总笼罩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看着黑黝黝的大殿,就像是看见了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正在冷冷的注视着他。
这人悚然一惊,猛的转过了脑袋,看向了身后,一脸的警惕之色。
然而。
一切都是虚惊一场,身后空无一人,就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他长出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渗透出的细密汗珠,哑然失笑。
人吓人,吓死人。
适才出现的感觉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他缓缓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燃烧过的黑色蜡烛,看了一眼之后赶忙收了回去,心中稍安。
激进派让他来试探定山侯,这无异于找死。
定山侯是什么实力?
且先不说他是个阵法大师,就看他那一日背后出现的真龙虚影,随手一击就能灭杀妖族天才的姿态。
那哪里是普通的侯级?
自个儿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有王赐下的宝物,那一切自然就犹未可知了。
化灵境再强,那也不过就是个化灵境罢了。
王境之下,一切皆为蝼蚁。
他这般想着,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不远处的大殿上边,全然没有防备自己的身后。
一团黑影悄咪咪从地上浮现而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黑影凑在了那人的脑袋边上,居高临下的将他怀里的蜡烛尽收眼底。
若是有旁人瞧见这幅情形,怕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这就像是有一只恶鬼趴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似的,只是这只恶鬼,并不是什么鬼影子。
此时。
那人将蜡烛握在手里,随后缓步朝着宫殿走去。
齐槐的影子就跟在他的身后,他走一步,影子就走一步。
越临近大殿门口,那人就越发的谨慎,眉头不自觉的紧紧皱了起来。
定山侯乃是阵法大师,天知道他有没有在宫殿外边布下阵法。
距离大殿还有三丈的时候,他拿出了怀里的半截儿黑色蜡烛,体内灵力释放而出,将其点燃。
齐槐通过影子看的清清楚楚,蜡烛上的火苗居然是黑色的。
他本来还以为,这东西就是当年跟着张玄机去往蛮荒之地的时候,他拿出来指路的蜡烛。
如今细细看去,的确发现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看来二者并非同一物。
齐槐开始感兴趣了,他在上一次的时候就很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只是后续也未曾有机会研究。
不曾想如今居然又一次看到了,虽说不是同一根蜡烛,但想来本源应该是相同无疑的,齐槐在那上面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气息。
至于这个半夜前来的不速之客,他也已经知晓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虽说在斗篷下面的那张脸上还披了一层皮,但是一个人的气息是难以改变的。
自从他在邪至尊那儿学会了隐匿气息的法门之后,对气息的感知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其敏锐的地步。
呵!
山海关果然很有必要进行一次大清洗,将某些心思不单纯的人肃清出去。
此时的临远侯尚且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了出去,毕竟他这次来是做了多重准备的,且如此小心谨慎。
本以为是万全之策,如今看来还是太过天真了。
蜡烛点燃之后,微微的黑色萤火散发出了诡异的光芒,庇佑着他不会被大阵所迷惑。
殿前三丈之地悄然而过,蜡烛没有任何的波动,这代表着他并没有陷入阵法。
定山侯所住的宫殿以前是阴叶飞的,临远侯作为激进派的一员,自然也曾经到访过。
他虽不记得大殿的具体布置,但还是稍稍有些印象的。
进入大殿之后,并未发现齐槐的身影,临远侯心底思索,觉得此时的齐槐应该正在大殿之后的厢房歇息。
他贴着冰冷的墙壁,一路朝着殿后摸去。
每走十几步,他便会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蜡烛,确认了自身没有陷入阵法之后,方才会继续前行。
走到大殿深处之时,临远侯看着身侧的架子,眼中露出了一抹深深的鄙夷。
没想到定山侯看着人模人样,像个翩翩君子,可背地里却干着这般勾当,跟阴叶飞无异。
架子上这些各式各样的长鞭,他却未曾有半点处理。
呵!
恶心!
如果不是怕惊动了定山侯,他一定会朝着架子狠狠的吐几口唾沫。
而在他内心鄙夷之时,却未曾发现手持的蜡烛上的火苗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大概是六十四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
走过架子,再行不到十步,便是后殿了。
接下来的地方临远侯就未曾来过了,需要更加小心谨慎。
他护持着黑色蜡烛,慢步越过一道门槛,呼吸不自觉的放缓了数十倍。
紧接着。
临远侯瞳孔猛缩,浑身寒毛瞬间炸立了起来。
只见在他的面前,定山侯盘膝而坐,闭目凝神,一身气息圆融流转,好似是在修炼什么了不得的功夫。
适才刚进门,他还以为自己的踪迹暴露了,现在看来原是虚惊一场。
此时看着定山侯的日常修行,临远侯心底不禁一惊,眼底深处流露出了一抹羡慕跟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