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娇摇头,说道:“在坊间一直传闻,他是你们南方汉人最后一个皇帝,也就是宋恭帝,大元瀛国公赵显的儿子。”
陈四九呃了一下,顿时愣住,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连忙细问。
原来,当年四岁的宋恭帝被奸臣贾似道推为皇帝,与谢太后独掌大权,最后南宋首都临安被攻破,忽必烈将谢太后和宋恭帝赵显俘获到大都北平,封赵显为瀛国公。
忽必烈对他们二人极好,每日还能支羊肉九斤,且衣食待遇都不错,和许多亡国之君比起来,已经是仁至义尽。
靠着这两块儿金字招牌,后期南宋几乎没做太多抵抗,很多南宋禁军投降,编为新附军,也称江南军。
赵显成年后,因为各地光复大宋的起义不断,赵显便求忽必烈让自己出家,还主动要去大元宣政院,也就是青藏高原,拜了一位佛头上师为师傅,钻研佛法,忽必烈因为放心不下,将蒙古贵胄女子罕禄鲁氏赐婚给他。
结果,此女子在赵显前往青藏的途中,为当时的周王,也就是后来的元明宗皇帝和世瓎看上,将罕禄鲁氏掠去做侍妻,而妥欢帖木儿这个元明宗皇帝长子,恰好是罕禄鲁氏所生。
于是,当时就有人传说,妥欢帖木儿乃是宋恭帝赵显的儿子,因为罕禄鲁氏当时已有身孕。
元文宗皇帝和元明宗皇帝,是亲兄弟,大元有兄终弟及的传统,本来元明宗皇帝死后,按照大统和习俗,这个大皇帝位置该传给元明宗和世瓎的长子,妥欢帖木儿。
元文宗反驳,说妥欢帖木儿是汉种,一来他喜好诗文画画,不似蒙古人,二来他生母罕禄鲁氏是宋恭帝赵显的妻子出身,不是蒙古大根脚。
就连妥欢帖木儿的乳母也出来作证。
这就闹得沸沸扬扬。
而燕帖木儿与伯颜之所以拥立妥欢帖木儿,也是因为他身份不清楚,没有法理性,很多事情都得倚靠两位权臣,还可以随时以出生为借口把这铁锅大皇帝干下去。
陈四九心说,不是吧不是吧,这个铁锅,搞不好真的不是大元黄金家族的种啊。
因为民间一直有传闻,当年北宋皇帝赵光义赐死了南唐皇帝李煜,诗画皇帝李煜就投胎转世为宋徽宗皇帝赵佶,亡了北宋。
若是按照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理论来看。
大元害的崖山宋帝十余万人投海而死,这个即将登基的铁锅,如果真是宋朝徽宗皇帝赵佶投胎转世,在某些方面,的确有些说服力。
陈四九又问道:“那如今大元的这个燕帖木儿和伯颜这两个左右丞相,他们最喜欢什么?”
龙娇笑道:“燕帖木儿,他最喜欢女人,他府邸有四五十个妻妾,还喜欢睡臣子的人妻,他不仅习练密宗的大欢喜术,也很喜欢你们道家的助兴丹药,还有就是喜欢喝酒,喜欢金钱。”
“至于伯颜,此人十分厌恶汉人,他不止一次提出过,汉人的张王李赵四姓人口太多,尤其是北方各地,大地主和纳粟大户多是这四姓汉人,想要将这四姓汉人杀光,收回土地种草喂马放牛,此人你很难接近,他不喜欢道教,喜欢喇嘛教和景教,他们蔑儿乞人以前信奉景教十字寺,所以亲近景教长老。”
陈四九闻言眸子闪烁。
“我们这些大皇帝的新妃嫔,怕是要落入燕帖木儿之手,他就和文宗皇帝的大皇后睡到了一起……”
龙娇想到这里,忽然拍拍手。
从大帐外的帷幕里,走进四名绝色女子,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其中之一,正是那天他刺杀哈麻时阻挡他的凝香儿。
另有一人,竟然是程一宁。
陈四九忙拉过被褥,遮盖在身上,疑惑道:“你要干什么?”
龙娇冷笑一声,掐着陈四九腰腹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先前盯着那个汉人小娘,唤作程一宁的,眼睛都离不开了,是也不是?”
陈四九疑惑道:“那又如何?”
龙娇又拍拍手,四女分别脱下身上袍服,分别扮做旦净末丑,乃是元曲大家郑光祖一则名曲《倩女离魂》中勾搭赶考书生的妖娆女鬼扮相,瞬间妖娆妩媚,美艳不可方物,鬼魅无法言说。
这四女都是处子之身,且凝香儿与程一宁皆为绝色,另外两女,竟也不输凝香儿和程一宁分毫,皆是绝美汉女,身穿薄衫戏服,
陈四九吞了口口水,艰难地将眸子从她们身上挪过来:“你想干嘛?这凝香儿,不是白莲教进献给大元新皇帝的嘛?”
龙娇冷笑道:“对大元的皇帝来说,只有大皇后是自己的,其他的妃嫔犹如玩物,随时可以赏赐给臣子和大将,再说,她们都是汉女,汉女的初红权都是密宗大喇嘛的,在大婚时,此等绝色女子会被选为莲花女,先由大法师破红,再与大元皇帝修持。”
说完她忽然看向陈四九,以手勾起陈四九的下巴。
“今日,你就来扮做《倩女离魂》中的书生宁采臣,我等就扮做那吸人的女鬼,看你还有多逞能!”
言罢招招手,众美踟蹰靠近。
陈四九嘴上说着:“不要啊!”
内心却在想着,大师傅二师傅三师傅啊,虽说你们一再告诫我,不可沉迷儿女情长,不可为美色所祸,可是徒儿做不到哇,哪个徒儿禁得住这种考验!?
“你们别这样,我只是个纯情的小书生哇!”
……
这一日,就是整整一夜。
陈四九缓缓醒来,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又看向床帐上睡作一团的众美,不由苦涩道:“我为酒色所伤,竟然如此憔悴……”
“自今日起,戒酒!”
他穿戴整齐,偷偷摸摸出了大帐,此时已经是晌午,但是气候依旧较冷,元人蒙古贵胄的营帷幔幔,汉人奴隶倚靠在牛羊圈中,蜷缩成一团,恶臭熏天,昨日白雪冻死好几个汉人驱口,就连老马都冻死几匹,僵而不倒,此刻秃鹫正在营帐牛羊圈前争抢死马和死人尸首,碎肉肠肚遍地,好一副满目凄凉之景。
这还是昨日龙娇将商队中的羊皮分给汉人驱口奴隶的结果,若不这么做,恐怕冻死的更多。
陈四九顿时表情难过,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大元这种极端天气如今越来越频繁,是大灾大荒,亡国的征兆,无数汉民百姓在吃苦受累,自己却沉迷美色享受。
他在那帮汉人驱口奴隶中走了走,看到之前告密的那个略胖妇女,虽然披着羊皮,但仍旧冻的瑟瑟发抖,惊惧地看着陈四九。
龙娇还算对汉人奴隶比较好的,这漠北草原如此极端天气,不知道其他汉人怎么生存的下去啊……
他深吸一口气,来到彭莹玉居住的小帐,这小帐是以牛皮盖在车轴上搭建,比牛羊圈好一些,但好的也不多,陈四九到来时,正好看到彭莹玉和另外一个小和尚,一左一右,怀中抱着一只獒犬,两人一边借着獒犬取暖,一边正在聊天。
见到陈四九,彭莹玉惊喜喊道:“师傅,你来啦!?”
另一个小和尚,也是对着陈四九喊道:“师傅你来啦!?”
陈四九疑惑地看向另外一个小和尚,无语骂道:“小秃驴,咱可不是你师傅,你怎能乱叫?”
那小僧却咧嘴嘿嘿笑道:“咱信佛祖,彭大哥也信佛祖,彭大哥的师傅不就是咱的师傅?”
陈四九愣住。
“你这小僧,倒有些歪门邪理。”
“那是,咱走遍天下,靠着一张嘴吃饭,咱除了鸟大之外,就是嘴甜,咱二师傅说过,嘴甜吃八方,鸟大江山稳,凡事都日后再说。”
陈四九一个趔趄,瞪大眼瞧向那小僧,慌忙问道:“你二师傅是谁,是不是一个瘸腿老涩批牛鼻子道士!?”
那小僧挠了挠脑袋,他眉清目秀,浓眉大眼,脸颊宽阔,一双眼睛极为机灵,咧嘴嘿嘿笑道:“是啊,咱有三个师傅,大师傅善武,二师傅善文,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至于三师傅,听说她体弱多病,咱没见过。”
“这次咱沿途化缘一路北上,就是想去辽阳三仙洞瞧瞧三位师傅,不过听说大元的儿皇帝要登基了,咱准备来瞧瞧,那小皇帝咱见过,瘦瘦小小的,鸟不比咱大,咱就不明白了,他蒙古人凭啥就能做皇帝,咱不能?”
陈四九身子又是一颤,将那小僧双肩抓住,瞪大眼瞧了瞧,问道:“你叫什么!?”
那小僧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嘿嘿笑道:“小僧朱重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