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差了些悲怆慷慨之意。”陈子壮淡淡说道,他环视众人,解释说:“这曲目谁人都弹得,但只有心中有乾坤,又知刀兵险恶的女子,才能弹奏出其中真意。
原广州也有这样一位名伶,名叫白墨,可谓巾帼女子,弹奏此曲,最是得道,可却是委身了李肇基,实在可惜。”
“是,是,那李肇基何德何能,怎能拥有那等奇女子。”有人也愤愤然。
沈犹龙呵呵一笑,心道,陈子壮果然影响力非凡,仅仅一个曲目,就能说得这么多文人对李肇基心生偏见,日后这些人,都有大用。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仆役说道:“老爷,广州来了人,要见总督大人。”
“还需问么,快快请来。”陈子壮说。
不多时,走进来的是赵文及,这是大家都熟识的人,纷纷见礼,赵文及手持一封信,递给沈犹龙,说道:“东翁,松江令堂来信,学生不敢迁延,特地送来。”
陈子壮打开书信,脸色微变,看了看众人,他说道:“赵先生,送信之人此时在哪里?”
“东翁,送信的是个江南商人,来广州进蕃货的,原以为您在肇庆,于是去肇庆送信,又听说您在广州,匆匆折返。现如今已经回了澳门,怕是不日就会启程回乡。”赵文及淡淡说道。
沈犹龙起身:“家书抵万金,母亲记挂,须得回信一封,不敢拖延,诸位,老夫先行一步。”
回到南园的住所,沈犹龙几乎是把自己扔在床榻上,失望、愤怒等负面情绪把他彻底打倒了,他握住书信,时而攥的手指喀喀作响,时而在床铺上砸个没完,那信都被他弄的粉碎。
这书信并非什么商人捎带来的家信,而是赵文及所书,内容就一个,林察被海盗擒拿了。
身处南园之中,沈犹龙气不得怒不得,心里的愤怒无从发泄,只恨没有早早的把林察抓了。
“东翁,方才人多,才出此下策,现在散了,不如请陈子壮来商议一番。”赵文及说。
“不行,万万不能让人知道。”沈犹龙说。
林察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广东总兵,一省军事主官,这种人被擒了,为人知道,他的前途就全没了。沈犹龙忽然起身,问道:“这事可传出去了?”
“应该没有,信是下午送到广州的,陈将军直接把送信的人拿下了,审问之后,是四姓海盗石壁让人送来的,给海盗的安排是十天之后不回去,就公之于众。
然后提了条件,让您解散团练,抓李肇基去赎林察。”赵文及说。
沈犹龙稍稍放心下来,轻抚胸膛:“还好,还好,幸有十日时间,此时还能转圜。”
赵文及不再说话,眼见沈犹龙不愿意多言,就退了出去,沈犹龙坐立不安,在房中思索着对策,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两个要求,都是千难万难。
李肇基惜命之人,若是好抓,上次鸿门宴就抓了,也不会反手被他擒为人质。
至于团练,那是广东士绅们话语权的依仗,如何肯解散呢?
迷迷糊糊的,沈犹龙趴在床上竟然睡了过去,在睡梦里,出现了很多人,他梦到了被崇祯处死的那些重臣,蓟辽总督袁崇焕、登莱巡抚孙元化、陕西总督郑崇俭,还有那些因为兵败自杀被杀的大臣,杨嗣昌、孙传庭等等。
这些人在他耳边说着话,有人恐吓,有人怒吼,有人悲愤。
最后,这些人竟然同时向他伸出了手,似乎想把他拉进无尽的深渊之中,吓的沈犹龙满身大汗,直接跳了起来。
“老爷,您怎么了。”靠在床榻上休息的松宝起身,轻拍他的后背,服侍他坐下之后,又拿了毛巾,给沈犹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老爷,不如我去把赵先生叫来,让他给您解疑答惑?”松宝说。
沈犹龙摆摆手:“罢了,此事不要再问他了。”
赵文及对李肇基是很欣赏的,所以对沈犹龙与林察当初摆下鸿门宴的事不能接受,若非他与沈犹龙有多年交情,换回沈犹龙之后,他就要离去了。
现在林察要沈犹龙抓李肇基换人,赵文及断不能接受。
松宝看着沈犹龙的脸,大着胆子说:“老爷,小的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犹龙看了看松宝,说道:“你能有什么法子.......。”但时下他是毫无办法,只能说:“算了,你说说看。”
松宝笑嘻嘻的说:“海盗要抓李肇基,而您要用李肇基,李肇基也想和朝廷合作,索性把这个难题推给李肇基,让他去解决。”
“李肇基......。”沈犹龙咂摸着这个名字,算了一下日子,心道要到约定的鸿宾楼会晤了,或许此事当真可以问问李肇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