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肇基看向杨彦迪:“你准备怎么办?”
“让刘顺带的先锋队换长矛,在长矛下斜绑一根木头,就能当抓钩,把这些竹堑勾倒。”杨彦迪说道。
李肇基点头,而阿塔却说:“你别看是一丛丛的竹子,那是捆在木栅栏上的,手臂粗的木头深埋,很难拽倒的。”
杨彦迪呵呵一笑,指着已经在前沿放列的火炮,说道:“那就要交给他们了。”
李肇基说:“彦迪,阿顺,给你们一个时辰准备,一个时辰后开炮进攻,命令后营造饭,吃饱进攻。”
“我们呢,我们凯达格兰人做什么?”阿塔却发现,李肇基的布置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而明明他带来的队伍比之征番军还要多。
李肇基指着东侧的树林,说道:“如果我是卡劳,挡不住进攻就会向那里逃脱,你把你的队伍摆在那里,等生番逃跑的时候给他们来一下狠的,记着,多抓俘虏,少杀人,商社需要能干活的壮劳力。”
阿塔眼睛瞬间瞪大:“我带来的是最勇敢的武士,要承担最严酷的任务。”
李肇基指了指在树林里盘腿歇息的义从队,说道:“凯达格兰人的勇气和武勋,会由这些人来展现,我不能把没有经过训练和武装的士兵送到前沿,那是对你们的戕害。
阿塔,你最好听我的,我们要尽可能多的人活着庆祝胜利,享受胜利,而不是看村社里的孤寡哭泣,你明白了吗?”
“我会在我的位置,打出一个模样来的。”阿塔挥舞着拳头,带着三分怒气说道,他招呼了手下,返回自己的队伍。
杨彦迪说:“或许我们可以让这群熟番先冲杀一波,试探一下虚实。”
李肇基微微摇头:“这才是商社的立足之战,要赢,还要赢的漂亮。”
杨彦迪呵呵一笑,也就去忙活了。
先锋队和护卫队承担了重要的任务,先锋队的士兵忙着改造他们刚到手的长矛,而护卫队则让随军的凯达格兰人壮丁砍伐树木,他们砍伐了很多拇指粗细的树枝,清理干净之后,用钉子将之钉成一个个的大挨牌,还用粗壮的树枝进行了加固。
这些挨牌需要三个人才能举起来,仅仅是八个,就可以把先锋队全员护在后面,但杨彦迪要求他们制造二十个,以至于在后营调遣了新的人手。
轰轰轰!
在下午的时候,火炮开始了进攻前的火力准备,炮击的速率并不是很快,使用的也是实心炮弹,目的就是对竹堑的支撑结构进行毁坏,李肇基用望远镜看着炮击效果,微微摇头,说道:“还是太差了一些,佛朗机不顶用。”
商社的佛朗机炮大部分是从内伶仃岛的沉船上搜寻来的,多是一些小炮,威力并不大,而且因为铸造技术的落后和佛朗机子铳与母铳之间的气密性因素,装药量普遍比较小。
李肇基也曾想用武装商船上的四磅炮或者六磅炮改造成野战炮,但舰队也极度缺乏火炮,这事只能暂缓,用佛朗机将就着。
竹堑只是用木桩子和刺竹制造的临时防御工事,挡不住火炮的长时间炮击,已经开始有崩坏塌陷的迹象,而作为前锋主将的刘顺已经忍耐不住了,扛着一根长矛,在那里打转转。
李肇基招呼他到身边来,仔细检查了他穿配在身上的铠甲,把自己那个有护面的头盔扣在他的脑袋上,叮嘱说道:“大丈夫要建功立业,不亲身参与阵仗是不行的,但你也要仔细小心,你是老刘的侄子,在我身边时间也最长,我希望把更多的金条放在你的掌心,而不是把这套铠甲放进你的棺材。
你知道吗?”
刘顺重重点头,眼眶微微湿润,这段时间他跟着李肇基,从东方号到伶仃岛,再到广州、淡水,没有人比他在李肇基身边更长,早就想着有个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但却忘记了李肇基对自己的担忧。
“大掌柜放心,我肯定活着回来,还要把卡劳的脑袋给您砍来。”刘顺哽咽说道。
“去吧,好男儿就该建功立业,多杀生番!”李肇基拍了一下刘顺的肩膀,说出了最后的鼓励。
征番军的步兵配合训练过一段时间,但步兵与炮兵的配合完全就是一片空白,因此在炮队完成射击,撤离收拢后,步兵才开始进攻。
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各个步队的旗帜开始倾斜,密集的横队还是对竹堑防线发起了进攻,部队的速度并不快,大家随着鼓点前进,形成了弯弯曲曲的几条线,无数的长矛斜指向天空,宛若一片树林前进。
卡劳和穆罗站在射塔上,看到眼前缓缓靠近的征番军,神情全都紧张起来,喉咙发干,豆大的汗珠流淌而下。
二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但从未见过如此严整的军阵,行伍整齐,步调统一,士兵们的脸上表情坚毅而认真,简直就像一群没有血肉的修罗。
“射箭吧,不能让他们再接近了。”穆罗终究不如卡劳沉稳,他咬牙说道。
而眼前的征番军已经到了不足七十步的位置了,但这个距离仍然过远,泰雅人的投射武器只有少量能释放到那个位置,而且威力小的可怜。
卡劳按住心里的激动,他知道,必须稳住,只有让敌人靠近些,才能发挥威力。
他想起那日进攻圣丘的时候,遭遇了震天动地的齐射,他也想效仿给福佬来一次瞬间打击。
但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火枪手上前!”
随着杨彦迪下达了命令,卫队之中的火绳枪手从队列的缝隙中涌上前,随着一声号令,对着竹堑工事发出了一轮齐射。